艾泽拉斯的山脉之心,铁炉堡,从未改变过它的节奏与温度。熔炉的轰鸣是它永恒的脉搏,铸铁与啤酒的气息是它不变的呼吸。然而,来自东方暴风城的一系列消息,如同接连投下熔炉的寒冰,让这座矮人都城温暖喧嚣的表象下,涌动着不安与疑虑的暗流。
铜须国王麦格尼·铜须(尽管他已化为钻石形态,但矮人依旧视他为永恒之王)的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冻结的矿坑。厚重的石桌上摊放着来自暴风城的数份公文,内容从正式通报安度因国王“伤重不治”的噩耗,到单方面宣布贸易管制、军事戒严,再到语气冰冷、充满不容置疑意味的“新秩序”宣告。
“这说不通!”穆拉丁·铜须,这位历经风霜的矮人英雄,率先用拳头砸响了石桌,震得桌上的酒杯嗡嗡作响,浓密的胡须因愤怒而颤抖,“安度因那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还有这些命令!伯瓦尔是老朋友不假,但这口气……这像是他吗?倒像是个被巫妖王附体的混球!”
其他矮人将领和议员们同样议论纷纷,脸上写满了困惑与不满。暴风城是铁炉堡最坚定的盟友,但此刻盟友的行为却充满了令人不安的谜团和专横。
“还有这个,”一位负责外交事务的矮人参赞拿起一份用词极其严厉的照会副本,上面要求铁炉堡“无条件配合”暴风城的各项管制,并“肃清内部任何可能存在的、与黑暗势力有牵连的疑虑分子”,“这简直是把我们当嫌疑犯看待!我们可是铜须矮人!我们的拳头和胡子就是最好的担保!”
“关键是那顶王冠!”另一位更细心的矮人地质学家(他们总是更关注细节)指着公文上关于伯瓦尔继任摄政王的简短描述,“所有信使和有限的贸易商队回来都提到同一件事——伯瓦尔头上戴着安度因那顶出了问题的王冠!就是无尽之海带回来的那顶!而且据说……变得很不祥!”
麦格尼王的钻石形态在厅内火炬的照耀下闪烁着沉默而深邃的光芒。他虽然无法言语,但其存在本身就如同一块定心石。矮人们的目光最终都投向了他,等待着他的智慧(或至少是他的代表传达的意志)。
穆拉丁看向他的哥哥,尽管已是钻石之躯,但他能感受到麦格尼那沉静如山的意志中,也泛起了一丝波澜。他清了清嗓子,代表麦格尼发声,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
“暴风城是我们的兄弟之城!伯瓦尔·弗塔根是我们敬重的朋友和战友!但正因如此,我们更不能对眼前的异常视而不见!”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矮人。
“安度因的离世有太多疑点!伯瓦尔的行为变化太大!那顶该死的王冠更是最大的变数!我们不能仅仅因为一纸公文,就盲目服从一个可能已经……不再完全是伯瓦尔的人所下达的、可能将联盟引向分裂和孤立的命令!”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穆拉丁亲王?”一位老将军问道。
“我们需要答案!”穆拉丁斩钉截铁地说,“真正的答案!不是那些冷冰冰的公文和口号!”
他走到石桌中央的地图前,粗壮的手指重重地点在连接铁炉堡与暴风城的路径上。
“派出我们最可靠的使者!不是去交涉贸易,不是去讨论军事!而是去亲眼看看!去看看暴风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去亲眼确认伯瓦尔的状态!去弄清楚那顶王冠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如果他们拒绝会见?或者干脆把我们的人扣下?”参赞担忧地问。
“那就更能说明问题!”穆拉丁的眼中闪烁着矮人特有的固执与勇气,“如果伯瓦尔还是那个伯瓦尔,他就一定会见老朋友!如果他变了……”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沉重,“那我们更需要知道真相!哪怕需要敲开他的门问问!”
他看向麦格尼的钻石雕像,仿佛在寻求最终的同意。钻石的光芒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
“好!”穆拉丁转身,对一位以沉稳和忠诚着称的、名叫巴尔丹·铁须的矮人大使说道,“巴尔丹,这个任务交给你!带上一个小队最精锐的皇家卫士,立刻出发前往暴风城!”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见到伯瓦尔·弗塔根本人,看清他的状态,带回关于暴风城现状的真实信息!不要被任何官样文章糊弄过去!用你的眼睛看,用你的胡子感受!”
巴尔丹·铁须重重捶胸,领命道:“以穆拉丁和麦格尼的名义!我一定把真相带回来!”
很快,一队骑着强壮的山羊、代表着铁炉堡最高外交层级的矮人使团,带着穆拉丁的亲笔信和满腹的疑虑,离开了温暖喧闹的铁炉堡大门,踏上了通往东方那座被阴影笼罩的人类王国的道路。
他们的到来,如同向一潭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死水中,投入了一块坚硬的石头。
而在暴风城要塞的战略室内,这份来自铁炉堡的、提前发出的外交照会(语气虽然依旧保持礼节,但其中要求“当面确认摄政王安好”的潜台词清晰无误),已经被摆在了伯瓦尔的面前。
摄政王冰冷的目光扫过羊皮纸上的文字,那暗红色的余烬在他眼中微微跳动。他额头的王冠仿佛感应到了这份来自外部的、充满不信任的质疑,散发出一丝极其细微的、冰冷的波动。
“怀疑……”伯瓦尔低声自语,声音沙哑而毫无温度,“即是裂隙的开端。”
他放下照会,没有愤怒,没有意外,只有一种仿佛早已预料到的、冰冷的计算。
“允许他们入境。”他对身旁的书记官下令,语气平淡,“按照最高外交礼节接待。但是……”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王冠。
“他们看到的,只能是他们‘应该’看到的。明白吗?”
书记官感到一股寒意,立刻躬身:“明白,摄政王大人。”
铁炉堡的质疑,已然上路。
而暴风城的铁幕,早已准备好在客人面前,上演一出精心编排的、毫无破绽的……“秩序”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