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街头还浸在薄雾里,霓虹灯的光晕晕染开一片模糊的橙红。苏晚抱着一个破旧的吉他,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嗓子早已嘶哑得发不出完整的调子,却还在反复哼唱着同一首歌,歌词断断续续飘在冷风中:“……你说过要陪我到永久,怎么转身就走……”
路过的行人纷纷绕着走,有人皱眉掏出手机投诉,有人低声议论“疯子”,便利店老板出来劝了两次,见她不听,也只能无奈地摇着头回去。她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眼里布满血丝,手指因为反复拨弄吉他弦而磨出了血泡,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依旧机械地唱着,声音越来越大,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偏执。
“砰——”一辆黑色加长林肯猛地停在路边,车灯刺眼地照在苏晚身上。厉沉舟推开车门,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身后跟着两个保镖,气势汹汹地走向她。周围的行人见状,赶紧加快脚步走远,只敢远远地观望。
“别唱了!”厉沉舟走到苏晚面前,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他刚处理完老陈交代的事,就接到手下的电话,说有个疯女人在街头唱歌扰民,照片发过来一看,竟然是苏晚。
苏晚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低着头唱歌,声音却因为恐惧微微发颤。厉沉舟看着她这副自甘堕落的样子,想起她不告而别留下的纸条,想起这些日子自己的焦躁和不安,怒火瞬间冲上头顶。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苏晚脸上,她被打得偏过头,嘴角瞬间渗出了血丝,怀里的吉他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弦断了一根,发出刺耳的声响。
苏晚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缓缓抬起头,眼里没有泪水,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她看着厉沉舟,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你知道我唱的什么歌吗?是情歌。”
厉沉舟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看着苏晚眼底的破碎,看着她嘴角的血丝,刚才的怒火瞬间被一种莫名的慌乱取代。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我们以前一起听过的情歌。”苏晚又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嘲讽的笑,“你忘了吗?以前你说喜欢这首歌,说以后要唱给我听……现在你倒是威风了,有豪车,有保镖,有陈叔当靠山,早就把以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厉沉舟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反驳,想说自己没忘,可看着苏晚这副疯魔的样子,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目光,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知道,是他把苏晚逼成了这样,是他亲手撕碎了以前的温柔。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苏晚突然提高了声音,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满是灰尘的台阶上,“我每天晚上都梦见工厂里的血,梦见那些被你打死的人!我走了,是想救我自己,也想救你!可你呢?你只会用暴力解决一切,只会变本加厉地沉沦!”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绝望的嘶吼:“这首歌,我唱给你听,也唱给以前的我们听!现在,我终于可以告诉你了——厉沉舟,我不喜欢你了,我也不想再救你了!”
厉沉舟看着苏晚眼底的决绝,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上前一步,想伸手抱住她,却被苏晚猛地推开:“别碰我!我嫌你脏!”
苏晚爬起来,踉跄着后退几步,捡起地上的破吉他,转身就往黑暗的巷子里跑。她跑得很快,像在逃离什么,破旧的吉他在她手里摇摇晃晃,断了的弦在风里发出“嗡嗡”的声响,像是在为这段破碎的感情,奏响最后的挽歌。
厉沉舟站在原地,看着苏晚消失在巷子口的背影,手臂还僵在半空中,脸上还残留着刚才扇她耳光的触感。身后的保镖想上前去追,却被他抬手拦住了:“别追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眼底第一次露出了脆弱和迷茫。凌晨的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他看着地上苏晚掉落的一根头发,心里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彻底被他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便利店的灯光依旧亮着,却照不亮厉沉舟眼底的黑暗。他知道,苏晚刚才唱的不是情歌,是他们曾经的回忆,是她最后的求救,也是她对他,彻底的告别。而他这一巴掌,不仅打在了苏晚的脸上,也打碎了他们之间,最后一点可能挽回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