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妤初一觉睡醒,天都快黑了。
张亚琴正坐在灶台前烧火,门帘一掀,戚妤初走了出来。
“初初,你起来了啊,睡的好不好?”
“二嫂,这是要做晚饭了吗?我都睡迷糊了。其他人呢?”
“大舅家出了点事,我娘他们都过去了。就留我和奶奶还有两个孩子在家。俩孩子在屋里闲不住,我奶就带他俩出去玩了。”
“大舅家出啥事了?二嫂,你知道吗?”
“报信的没具体说,就说彩霞怕是快不行了。我娘他们一听就火急火燎地走了。”
“彩霞是谁呀?大舅的女儿吗?”
“对,我听大嫂说彩霞是大舅的小女儿,在县里读高二。人很聪明,长得还漂亮。”
“这么年轻,难道是得了啥严重的病?”
张亚琴摇了摇头,“不知道,报信的人没说。”
“二嫂,咱们晚上吃什么呀?”
“我娘本打算吃饺子的,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庆祝庆祝。结果大舅家出事了,估计是没心情吃了。我就熬了点高粱米粥,中午的馒头还有呢,还有一小盆鸡肉。我娘还要回来点猴腿,说她要是在晚饭前赶不回来,就让我给你炒了。”
俩人正说着话,院门开了,顾岳鸿和李娟推着自行车走了进来。
还不等他俩进屋,戚妤初和张亚琴便迎了出来。“岳鸿哥,怎么只有你和嫂子回来了?大伯他们呢?”
“我爹和我娘没回来,彩霞怕是撑不过今晚了。我娘不放心大舅母,要留下来陪她。大舅家也乱了,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我爹就跟着留了下来。”
顾岳鸿满脸疲惫,中午刚睡下没一会儿,就被他娘叫醒了。一听是大舅家出了事,也不能再睡了,便紧跟着爹娘出了门。
“小琴,我咋没看见娇娇和壮壮,她俩是不是又跑出去玩了?”
“是我奶带他俩出去的,应该在桂兰婶子家呢。嫂子,你和大哥快进屋吧,我去找他们。饭已经做好了,在锅里温着呢。”
“小琴,还是我去吧,你大着个肚子也不方便。”
李娟去找孩子了,戚妤初和张亚琴开始往桌上端饭菜。把锅里的粥都盛出来后,戚妤初刷了锅,张亚琴开始炒猴腿。
顾岳泽的晚饭是一碗鸡蛋羹,在碗里不容易凉,戚妤初就把鸡蛋羹倒进了盘子里。加了点酱油和香油,用勺子切成小块,端进了西屋。
等喂完顾岳泽,李娟和张奶奶他们也回来了。两个孩子似乎看出了爹娘心情不好,都乖乖地低着头吃饭,不敢调皮。
戚妤初出于职业习惯,问起了彩霞的病情。
“岳鸿哥,大舅家的彩霞得的是什么病啊?治不好了吗?”
李娟抬眼看了看戚妤初,然后又看向自家男人。
顾岳鸿抿了抿唇,似乎是在犹豫。
“没关系的岳鸿哥,我就是随口一问,不方便就不用回答。”
“不是不方便,是有些难以启齿,说出去会影响彩霞的名声。”
“人都要死了,还什么名声不名声?况且又不是彩霞的错。初初,我来告诉你是咋回事。”话落,李娟看了一眼顾岳鸿,见他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便接着说:“彩霞十六那年跟他们大队长家的小儿子定了亲,考虑到她年纪还小,又考上了高中,两家便商量等她高中毕业再结婚。可万万没想到,彩霞这次放假回家,竟然把她对象跟一个女知青堵在了草垛子里。结果她对象不但不认错,还嘲讽彩霞太木讷,不及那知青体贴。彩霞也是个傻的,一气之下就吞了大烟膏。家里发现后,立刻去找了赤脚大夫。赤脚大夫让灌粪水催吐,结果吐是吐了,人还是奄奄一息。也不敢往县里送,怕死在路上。”
“简直是庸医!难道不知道人在非清醒得状态下是不能催吐的吗?这样很可能发生窒息!而且也不能灌粪水,粪水分解产生的氨气和硫化氢会刺激呼吸道黏膜,导致呼吸困难。况且粪便里的细菌还会引起肠道感染,这样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雪上加霜。”
“初初,那你还能治吗?彩霞是个好姑娘,请你救救她。”顾岳鸿满脸期待地看着戚妤初。
“岳鸿哥,彩霞吞大烟膏时有没有喝酒?”
“没有没有,那个赤脚大夫说了,如果喝了酒就没救了。确定没喝酒,他才帮着灌了粪水。”
“确实,如果喝了酒,会加速大烟膏里那些有毒物质的溶出,促进它们快速地进入血液循环。到时候,神仙都难救。岳鸿哥,咱们快走。彩霞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戚妤初快速起身,去了西屋拿医疗箱。顾岳鸿忙扔下手里的筷子,趿拉着鞋跑回自己的屋拿手电。
“诶,黑灯瞎火的,路也不好走,你俩咋去呀?”李娟不放心,追了出来。
“骑自行车去,这样还能快点。”戚妤初把医疗箱装进自行车的挎斗里,把手电打着后,架在了车把上,和顾岳鸿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李娟把他俩送到门口,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你俩路上慢点。”直到俩人走远了,她才关上院门回屋。
顾岳鸿的大舅家住在隔壁大队,离着大队长家不算远,大约十多里路,平时骑自行车半个小时就能到。可今晚天太黑了,手电筒照亮的范围有限,路也不好走,俩人愣是骑了一个多小时。等赶到的时候,大舅家挤满了人,很多亲戚都来了,想送彩霞最后一程。
顾岳鸿带戚妤初进了屋,在人群里寻找大队长。
队长媳妇先看见了他俩,“岳鸿,你咋把初初带来了?”
“娘,我大舅在哪儿?初初说彩霞还有救,快跟我大舅说一声,让初初赶紧救彩霞。”
队长媳妇立刻看向戚妤初,激动地问:“初初,你岳鸿哥说的是真的吗?”
“大娘,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只有看过病人,才能知道是什么情况。”
“那你快跟我来,我带你去见彩霞。”
队长媳妇拉着戚妤初的手,把她带进了后屋。一个五十来岁、双眼红肿的女人正坐在炕边抹眼泪,身边还站着几个女人在不停地劝。
“大嫂,岳鸿把初初带来了。她的医术不错,让她给彩霞看看吧?”
女人一把抹掉脸上的眼泪,看向了戚妤初,哽咽着问:“小姑娘,你能救活我女儿吗?”
“大舅母,我会尽力的。能让我先看看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