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闭着眼,放缓呼吸,将身体尽可能放松,模拟出昏迷不醒的状态。她能清晰地听到门外母子二人压抑的争执。
“娘!我就说了她是妖怪!那眼神……那感觉……绝对不是人!”良雄的声音带着未散尽的惊惧,“趁她现在没醒,赶紧把她扔回林子里去!免得惹祸上身!”
“你小声点!”早田婆的声音则更显焦躁和一丝不甘,“扔回去?说得轻巧!石狩他们都知道是咱家收留了她,平白无故人没了,怎么交代?再说……”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万一她真是……有什么来历,咱们把她扔了,她醒过来报复怎么办?”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还留她在家里?我昨晚差点……”良雄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回想起昨晚那莫名的恐惧,心有余悸。
早田婆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她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狠劲说道:“先看看!等她醒了再说。要是她什么都不记得,或者装傻,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她要是敢闹……哼,咱们就告诉村里人她是被邪气附身的妖物,让祭司来处理她!”
良雄似乎被说服了,嘟囔了几句,没再反对。
脚步声靠近,灶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早田婆浑浊的眼睛在缝隙后窥视了片刻,见林星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草铺上,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又轻轻把门带上。
林星心中冷笑。果然,恐惧比怜悯更能制约人心。
她没有立刻“醒来”,而是继续保持着昏迷的姿态,同时集中全部精神,引导着体内那刚刚苏醒的、微弱的星幽焰气息,加速在经脉中流转。
清凉的气流如同最精细的工匠,一点点修复着受损的肌体,中和着残留的药性。她能感觉到,虚弱感正在一丝丝地被抽离,虽然距离恢复战力还差得远,但至少头脑变得更加清明,四肢也渐渐有了力气。
这个过程缓慢而专注,她必须小心翼翼,避免引起体内其他混乱力量的躁动。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当天光完全照亮破旧的灶房时,林星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她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痛苦的呻吟,睫毛颤动,缓缓地“苏醒”过来。
她用手支撑着身体,有些“茫然”地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脸上依旧带着病弱的苍白和疲惫,眼神空洞而困惑,仿佛完全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早田婆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动静,闻声立刻端着一碗稀薄的菜粥走了进来,脸上挤出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带着试探的笑容:“哎呀,你醒了?可吓死老婆子了!昨晚你突然就晕倒了,是不是旧病复发?快,喝点粥暖暖身子。”
林星看着她表演,心中毫无波澜,脸上却适时地露出一丝感激和虚弱,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她刻意让自己的动作显得比之前更加无力,眼神也更加呆滞。
早田婆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似乎真的对昨晚之事毫无记忆,心下稍安,但那份疑虑和恐惧并未完全消除。
“那个……孩子啊,”早田婆斟酌着词句,尽管知道林星听不懂,“你昨晚……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或者,感觉身体有什么不对劲?”
林星抬起空洞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她,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头,又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
早田婆和躲在门外偷听的良雄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将信将疑。
接下来的几天,林星表现得异常“温顺”和“麻木”。她依旧默默地干活,收拾屋子,去田里除草,但眼神比以前更加空洞,动作也更加迟缓,仿佛那晚的冲突和药物真的对她的精神和身体造成了巨大的打击,让她变得更加逆来顺受。
她甚至刻意避开了与良雄的任何接触,只要他在附近,她就会低下头,加快手中的活计,或者首接躲回灶房。
这种表现,反而让早田母子更加确信——她要么是真的不记得了,要么就是被吓破了胆,不敢声张。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林星那看似麻木顺从的外表下,隐藏着何等锐利的警觉和正在悄然滋长的力量。
每当夜深人静,她都会在草铺上盘膝而坐(这是她本能回忆起的姿势),全力引导那微弱的星幽焰流转周身。混沌之海虽然依旧磅礴混乱,但星幽焰作为她最初的本源力量,正一点点地壮大,如同在淤泥中顽强生长的莲花根茎,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清理着自身的领域。
她感觉到,自己对身体的掌控力在逐步恢复,五感也变得更加敏锐。她能听到更远处虫鸣,能分辨出风中带来的不同气息,甚至能隐约感知到早田婆和良雄在隔壁房间压抑的对话和算计。
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恢复一定的自保之力。这个家,绝非久留之地。而外面那个危机西伏、有着八岐大蛇和“奇稻田村”的世界,才是她必须去面对的未来。
她在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也等待力量恢复到足以支撑她再次踏上旅程的那一刻。
暗流,在这看似平静破败的茅屋下,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