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张景澄的护送,南归的路途顺畅了许多。这位天师道高手的修为深不可测,周身散发出的纯阳正气仿佛天然的屏障,使得沿途弥漫的煞气与混乱的地磁都难以近身,连一些潜藏在暗处的邪祟之物也避之唯恐不及。
青鸾得以抓紧时间调息疗伤,虽然伤势沉重,但心中那取得灵液的希望之火,支撑着她不敢有丝毫松懈。她偶尔会暗中观察张景澄,对方始终一副世外高人的淡然模样,除了必要的交流,并不多言,也再未主动提及她手中的寒玉瓶,仿佛之前的那个眼神只是她的错觉。
然而,青鸾心中那份属于前“烛龙”成员的警惕,却从未放下。天师道超然物外,为何会如此巧合地出现在已成绝地的葬古原?又为何恰好在她最危急的时刻出手相助?这世上,从无无缘无故的恩惠。
但眼下,将灵液安全送回药王谷是压倒一切的首要任务。她只能将这份疑虑暂时压下,全力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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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谷,精舍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距离十二个时辰的极限,只剩下最后三个时辰。苏文瑾的气息开始变得不稳定,那被强行激发的灵根之力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体内左冲右突,即使有薛九针留下的丹药和沈青石不时以自身微薄内力辅助疏导,也渐渐呈现出失控的迹象。他的皮肤下隐隐透出混沌色的光芒,身体时而滚烫,时而冰凉,眉宇间充满了痛苦。
沈青石心急如焚,一次次走到门口张望,期盼着那道青色身影的出现。
就在夕阳即将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天光也被北方蔓延过来的血色云层吞噬之际,精舍外终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药童惊喜的呼喊:
“回来了!青鸾姑娘回来了!”
沈青石猛地冲出门,只见青鸾在一位青袍道士的陪同下,踉跄着奔来。她脸色苍白如纸,衣衫褴褛,遍布血污,显然经历了难以想象的苦战,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手中紧紧攥着那个寒玉瓶!
“灵液……拿到了!”青鸾将玉瓶塞到沈青石手中,一口气松下来,几乎软倒在地,被旁边的张景澄伸手扶住。
沈青石握着那冰凉的玉瓶,感受着其中三滴灵液蕴含的磅礴生机与纯净能量,激动得手指微微颤抖:“太好了!薛谷主!薛谷主!”
薛九针闻讯从丹房疾步而出,他脸色同样疲惫,但看到那寒玉瓶时,眼中爆发出精光。他接过玉瓶,打开瓶塞,仔细感应了一下,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没错!是未被污染的龙脉本源灵液!品质极佳!快!准备施术!”
他看了一眼扶住青鸾的张景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此刻也顾不上多问,立刻转身回到精舍。
苏文瑾已被安置在玉床之上,周身要穴插满了金针,形成一个玄妙的阵法。薛九针小心翼翼地将一滴乳白色的灵液滴入苏文瑾微张的口中,同时双手疾点,金针震颤,引导着那滴灵液化作一股温润浩大的暖流,直趋其近乎崩溃的心脉!
“嗡——!”
灵液入体的刹那,苏文瑾周身猛地爆发出强烈的混沌色光芒!那原本狂暴窜动的灵根之力,仿佛遇到了克星与甘霖,瞬间变得温顺起来,贪婪地吸收着灵液中蕴含的本源力量,并与之水乳交融!
他心脉处那丝微弱的本源生气,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幼苗,迅速壮大、勃发!原本黯淡枯萎的经脉,在这股生机的滋养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拓展!
更令人惊奇的是,他体内那属于沈青石的淡金色血液,在与龙脉灵液和混沌灵根之力交融后,并未产生排斥,反而如同催化剂一般,使得三者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更加玄奥、更加强大的新生力量!
苏文瑾脸上痛苦的神色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恬静与祥和,呼吸变得悠长而有力,皮肤下的混沌光芒也内敛下去,只在眉心处留下一个若隐若现的、如同泪滴般的混沌印记。
成功了!龙脉灵液不仅中和了激潜之法的副作用,修复了他的心脉,更与他自身的“混沌灵根”以及沈青石那蕴含龙脉气息的精血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共鸣与融合!
薛九针长长舒了一口气,擦去额头的汗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成了!心脉已复,灵根稳固,甚至……因祸得福,其根基比之前更加雄厚!只需静养一段时日,便可无碍!”
精舍内外的众人,闻言都松了一口气。沈青石更是感觉浑身虚脱,靠着门框才勉强站稳,但脸上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希望之火,终于守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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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药王谷内众人为苏文瑾转危为安而庆幸时,神都的局势,却因为北境龙脉短暂的、因灵液被取走一滴而产生的细微波动,而掀起了新的波澜!
笼罩神都的血色云层,在灵液入体的那个瞬间,极其不明显地……淡化、稀薄了那么一瞬!虽然很快又恢复了原状,但这短暂的变化,却被某些一直密切关注天象的人捕捉到了!
紫微宫内,正在批阅奏章的晏华清若有所感,猛地抬头望向窗外,凤眸之中闪过一丝惊疑。刚才……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似乎减轻了万分之一?
而相府密室中,正在与心腹密议的韩理,也通过特殊法器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他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射出狂喜的光芒!
“天象有变!血云稍退!定是北境那边有了转机!是李承昊得手了?还是……”韩理激动地站起身,在密室内踱步,“不管是什么原因,这都是我们的机会!不能再等了!”
他原本计划等北境彻底崩溃、玉门关告急之后再行发难,但这突如其来的天象变化,让他担心迟则生变!万一女帝真的稳住了北境局势,那他的一切谋划都将落空!
“立刻通知我们的人,还有宗室那边,做好准备!明日大朝会,便是见分晓之时!”韩理脸上露出了孤注一掷的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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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谷,精舍外。
青鸾服下丹药,调息片刻,伤势稳定了一些。她看向一直静立在一旁、仿佛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的张景澄,郑重施礼:“此番多谢张道长救命护持之恩!青鸾没齿难忘!”
张景澄拂尘轻摆,淡然道:“姑娘不必多礼,除魔卫道,分内之事。只是……”他话锋一转,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精舍,“贫观这位小友,似乎身负某种……非凡特质,与这龙脉异变,似有因果牵连。不知……”
他终于还是问了出来。青鸾心中一紧,正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精舍内异变再生!
刚刚稳定下来的苏文瑾,眉心那混沌泪滴印记忽然光芒大放!他无意识地抬起手,再次指向北方,这一次,他的声音清晰了许多,带着一种空灵而悲悯的语调:
“……不够……一滴……不够……它在哭泣……在愤怒……需要……更多的……‘眼泪’……”
更多的眼泪?!
精舍内外,所有人都愣住了!
薛九针脸色骤变,再次为苏文瑾诊脉,神色无比凝重:“他……他似乎在通过灵根,与北境龙脉产生更深层次的共鸣!龙脉受损太重,崩溃在即,一滴灵液,杯水车薪,只能暂缓,无法根治!他感应到了龙脉更深层的渴求……它需要……需要更多类似本源的‘眼泪’来抚平创伤,或者说……需要完整的‘定元珠’才能真正稳定!”
完整的“定元珠”?!那需要苏文瑾在心窍初开、与将崩地脉共鸣时流下的、蕴含完整混沌灵根之力的眼泪!
可现在,他的灵根虽然因祸得福变得更强,但心窍并未真正“初开”,与龙脉的共鸣也远未到那个临界点!
而北境龙脉,显然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苏文瑾的感应明确无误——一滴灵液,远远不够!
刚刚燃起的希望,仿佛又被泼了一盆冷水。
沈青石脸色发白,青鸾紧咬下唇,连薛九针也眉头紧锁。
唯有张景澄,听着苏文瑾那空灵的呓语,看着他那眉心的混沌印记,眼中那抹奇异的光芒再次一闪而过,这一次,更加清晰,带着一种近乎炽热的……探究欲。
他上前一步,对薛九针拱手道:“薛谷主,这位小友情况特殊,似与天地大劫有关。贫道不才,于安抚灵识、疏导异力方面略有心得,或可助其一臂之力,稳定心神,或许……能助他更清晰地感知龙脉需求,找到解决之道。”
他的提议合情合理,天师道确实擅长此道。
薛九针看了看气息虽然平稳、但眉心光芒闪烁不定、显然灵识仍在与远方龙脉痛苦共鸣的苏文瑾,又看了看一脸“正气凛然”的张景澄,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那便有劳张道长了。”
张景澄微微一笑,步入精舍,盘膝坐在苏文瑾榻前,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一道清蒙蒙的柔和光芒自他掌心发出,笼罩向苏文瑾的额头。
然而,在他低垂的眼帘之下,无人看到的眼底深处,那抹探究与炽热,几乎要压抑不住。
这个身负混沌灵根的少年,这颗可能关系到龙脉存亡的“钥匙”……天师道追寻了数百年的“那个契机”,难道……真的应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