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勤处长办公室。
孙天宝哼着小调,换上便装,正准备下班去赴一场油水丰厚的宴席。
后勤处长虽只是监狱中层,却是个实打实的肥缺。
几千号囚犯和管教的吃喝拉撒、无数易耗物资的采购……每月经手的流水高达数百万,自然成了各路供应商竞相巴结的“财神爷”。
他刚拿起公文包,张钊推门而入。
“孙处,这就下班了?”
孙天宝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是小张啊,有事?”
“我们管区一个犯人,托我给您带句话。”
张钊开门见山。
“哦?”
孙天宝挑了挑眉,略显意外,“什么犯人?带什么话?”
“叫秦川。就是明天下午要和‘判官’手下八大金刚‘切磋’的那个新来的。”
张钊观察着孙天宝的表情,“这事儿,您应该听说了吧?”
“满城风雨,想不知道都难。”
孙天宝点点头,兴趣被勾了起来,“他让你给我带什么话?”
张钊将秦川的“提议”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输了算秦川的,赢了归孙天宝,十万额度,1赔20,净赚两百万!
孙天宝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像饿狼看到了肥肉,死死盯着张钊:
“你……信他?他真能赢?”
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贪婪和一丝本能的警惕。
“能不能赢,我不敢打包票。”
张钊回答得滴水不漏,却巧妙地抛出了诱饵。
“但我知道,他老爹是腾远海运的前总裁秦振海,真正的豪门!几十万对他来说,九牛一毛,赔得起。”
“腾远海运?!他是秦振海的儿子?!”
孙天宝倒吸一口冷气,仿佛看到了一座金矿!脸上的贪婪再无掩饰。
“标准的富二代。”
张钊肯定道。
孙天宝搓着手,兴奋中带着狐疑:
“那他让你给我带这个话……图什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
张钊耸耸肩,随即话锋一转,直击要害。
“不过孙处,横竖您不亏本,十万块买张彩票,万一中了呢?那可是两百万!市区一套房的价!”
巨大的诱惑彻底击溃了孙天宝的犹豫。
“好!”
他拍板决定,却又精明地补充,“等会儿我转你十万,麻烦张队帮我下注。”
显然,他还是留了一手,担心万一有变,钱在张钊手里好追讨。
“没问题。”
张钊爽快应下,心中冷笑。
次日午后,c区302监室。
秦川静立在狭小的铁窗下,目光穿透栅栏,凝望着窗外看似平静的蓝天。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
陈默悄然走到他身边,声音低沉却带着技术宅的笃定:
“秦哥,放心。三国诸葛亮能借东风,现代的卫星云图和气象模型,误差不会超过十分钟。”
“我相信你。”
秦川的声音平静无波,只有四个字,却重若千钧。
仿佛为了印证陈默的话,两点刚过,异变陡生!
原本刺目的阳光毫无征兆地被吞噬,天色骤然晦暗如黄昏!
聒噪的蝉鸣戛然而止,空气仿佛凝固了,粘稠得吸不进肺里。
窗外的树叶纹丝不动,蔫头耷脑,如同在等待末日的审判。
“轰隆隆——!”
沉闷的雷声自天际滚来,由远及近,如同远古巨兽在云层深处苏醒、咆哮!整个监狱建筑都在这威势下微微震颤。
第一滴冰冷的雨点,如同子弹般狠狠砸在滚烫的水泥操场上,“嗤”地一声腾起一缕转瞬即逝的白烟!
紧接着,万千银梭撕裂灰暗的天幕,倾盆而下!密集的雨线在天地间织成一张巨大、冰冷、喧嚣的网!
乌云翻涌,如墨色的海啸般压向地面!雨势在顷刻间暴涨,连成一片白茫茫、震耳欲聋的水墙!
狂风卷着冰冷的雨箭,疯狂抽打着建筑物,发出凄厉的呼啸!
暑气被瞬间冲刷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凉意和末日般的压抑!
一股裹挟着雨腥味的穿堂风猛地灌入监室,扑打在秦川脸上,浸湿了他单薄的囚服。
窗外,浑浊的雨水迅速汇聚成溪流,裹挟着残枝败叶,在操场上肆意流淌。
秦川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志在必得的弧度。
天时,已至!
他转身,从铺盖下抽出那件用湿毛巾紧紧包裹的硬物。
解开一角,露出里面那截缠绕着粗糙电线的冰冷铁管,两端磨砺出的锐角闪烁着不祥的寒光。
他将这致命的暗器稳稳塞入后腰囚服内侧。
最后,换上了吴老七不知从何处弄来的、一双厚实的长筒胶靴。
一切准备就绪。
就在这时,走廊的喇叭刺耳地响起:
“全体犯人注意!经监狱领导批准,今日下午放风时间提前半小时!三点整准时开始!重复,三点整准时开始!”
监室里瞬间爆发出压抑的骚动和低吼!
所有犯人的眼中都燃起了兴奋的火焰,期待已久的血腥盛宴,终于要开场了!
离三点仅剩不足十分钟。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咽喉,滂沱的雨势奇迹般地开始减弱。
厚重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吝啬地漏下一线天光。
与陈默预测的节点,分秒不差!
与此同时。
c区深处,陈万钧的“行宫”。
陈万钧端坐在唯一一张椅子上,手中两颗玉化的核桃在指间无声转动,发出温润的光泽。
他面前,站着以彪子为首的八个凶神恶煞。
“都准备好了?”
陈万钧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彪子上前一步,拍着胸脯,脸上横肉跳动:
“陈爷您放一百个心!保证让那小子后半辈子在轮椅上过!”
“别大意!”
陈万钧眼神锐利,“我总觉得……这小子憋着坏水!”
光头咧嘴一笑,带着不屑:
“老大,我都摸清了!他就藏了根十几公分的破铁管!能顶个鸟用?”
旁边的花臂男闻言,猛地掀起囚服衣襟,唰地抽出插在腰带上的两根一尺多长、被打磨得寒光闪闪的螺纹钢钎!尖端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锋芒!
“看见没?这才叫家伙!那破铁管?给他挠痒痒都不够!”
话音刚落。
那个戴着眼镜、负责账目的手下(“账房”)急匆匆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一丝异样的兴奋:
“陈爷!刚收到几笔大注!全是押秦川赢的!加起来……四十五万!”
“多少?!”
陈万钧手中的核桃猛地一停,脸色骤变!
“四十五万!张钊一个人就押了十五万!还有他几个手下,每人十万!”
账房的声音带着颤抖。
“都……都押秦川赢?!”
陈万钧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慌!
“是!清一色押他赢!”
账房肯定道。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陈万钧脚底窜上头顶!
狱警下注不稀奇,但押几百几千是玩票,押十几万几十万……而且是押那个看似必输的秦川赢?!
这背后透出的信息,让他头皮发麻!
彪子、光头等人脸上的狞笑也僵住了,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疑和不安。
“老大……这些条子……会不会在背后搞鬼?”
一个手下声音发颤地问。
陈万钧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如果秦川真赢了,他要赔付的将是近千万的巨款!
把他拆骨卖肉也赔不起!
更可怕的是,这似乎预示着某种他无法掌控的阴谋!
“呜——呜——!”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放风的尖锐铃声如同丧钟般,骤然撕裂空气,在走廊里疯狂回荡!
陈万钧如同被电击般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
他双目赤红,扫视着面前八个手下,声音嘶哑,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都给我听好了!不管用什么手段!给我废了他!弄死他!否则……我们全都得完蛋!听明白了吗?!”
“明白!”
八人齐声低吼,眼中也迸发出亡命徒的凶光!
陈万钧深吸一口气,带着决绝的杀意,大步流星向监室外走去。
暴雨后的潮湿空气,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欲兆,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