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绿幕棚顶，洒下斑驳的光影，将瑶池仙境的布景染上一层虚幻的金色。
导演刚喊完“卡”，沈茹便扶着身边的道具墙，指尖微微发颤。
从早上开始，她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像被塞进了一团湿棉花。太阳穴隐隐作痛，四肢也有些发软无力。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或者是对事故的后怕，也可能是最近拍戏强度太大，身体在抗议。
所幸今天的戏份不算太重，主要是文戏和几个简单的走位。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翻涌的不适感，努力集中精神。
“茹姐，你脸色好差啊，要不要跟导演说声，先休息半小时？”一禾递过来一瓶冰镇矿泉水，又拿出吸汗的毛巾，语气里满是担忧。
沈茹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小口，摇摇头：“不用，剩下的戏份就两场了，咬咬牙就能拍完，别耽误进度。”
趁着工作人员调整机位和灯光的短暂间隙，沈茹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不远处的演员休息区。
只见休息区最靠里的位置，坐着三个身影。
路秋怎么还没走？！
更刺眼的是，刚刚下戏的丁初然也坐到了路秋身边。
丁影后穿着一身舒适的休闲装，正微微侧身，对着路秋说着什么。两人挨得很近，路秋似乎有些不自在，身体微微后倾，但并没有立刻起身离开。
果然……是来看她的……
酸涩感弥漫开来，比刚才的眩晕感更让她难受。
路秋之前那些所谓的慰问品，现在看来，更像是施舍。一种被忽视的委屈感，混杂着对路秋偏心的醋意，在沈茹心底疯狂发酵。
“沈茹！准备好了吗？” 副导演的声音传来。
沈茹回神，挤出一个微笑：“好了，导演。”
另一边休息棚下的路秋正坐立难安，这种感觉比在尼姑庵里打坐时被蚊子围攻还要难受百倍。
她跟着文春在片场巡视了一圈，借口“累了”想在休息区坐会儿，实则是想找个机会远远地再看看沈茹。
文春心知肚明，自然乐得配合，拉着张助理在旁边坐下刷手机。
路秋刚坐下没多久，丁初然就来了。
她刚拍完一场戏，换下了繁复的戏服，那双漂亮的眼睛在看到路秋时，瞬间亮了起来，随即又染上浓浓的疑惑。
“路秋？”
丁初然直接在路秋身边的空位坐下，身体微微倾向她，目光在她被口罩遮住大半的脸上逡巡，“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还……这副打扮？”
路秋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试图拉开一点距离：“你……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丁初然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轻哼了一声，眼神里带着一丝嗔怪和些许苦涩：“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从小一起长大，你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说吧，路大总裁，大驾光临我们这小剧组，是来探谁的班？”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米，路秋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这味道让路秋更不自在了，嘴里还在找借口：“我……我过来看看风景。”
话刚说完，她就看到丁初然挑了挑眉，眼神里满是‘我不信’的神色。
路秋哑口无言。
阿弥陀佛……
她只能硬着头皮，干巴巴地掩饰道：“我……我就是过来看看风景。嗯……这边的仿古建筑，挺有特色的。”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假得离谱。
丁初然显然不信，她微微眯起眼，心里不免淡淡的失落：“路秋，别糊弄我。我还不了解你？你以前可从来没做过‘探班’这种事。尤其……不可能是来看我的。”
“你以前连我主演的电影首映礼都很少露面。”
路秋张了张嘴，她看着丁初然眼中那抹清晰的受伤，心里涌起无奈，愧疚，还有一丝……替原主背锅的烦躁。
“丁小姐，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路秋啊！我只是个小尼姑！你的深情我真的承受不起啊！” 她在心底呐喊，但这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张助理坐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但内心已经在疯狂吐槽：老板啊老板！您倒是爽快点啊！要么承认来看沈小姐，要么干脆利落拒绝丁影后！这优柔寡断的，一点都不像您失忆前雷厉风行的作风！急死个人了！
文春看似在刷手机，实则耳朵竖得很高，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心里的小本本疯狂记录：这也行？丁影后正面出击，路总节节败退！太精彩了！可惜沈茹小宝贝不在现场！不过她刚才肯定看到了！
啧啧，这误会大了去了！替自家艺人委屈三秒钟！
路秋被丁初然那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
小尼姑感觉自己快要哭了！她最不擅长应付这种情感纠葛！尤其还是替别人背的锅！
她咬着下唇，大脑飞速运转，最终，在丁初然越来越失望的目光注视下，路秋只能选择了一个最笨拙的方式——打哈哈，转移话题！
“那个……，你这部戏……嗯，阵容强大，制作精良，肯定会大爆的！嗯！大爆！”
她干巴巴地说着祝福语，目光游移不定，然后像是突然发现了新大陆，指着丁初然的发型，“诶！你今天的妆发……很好看！特别适合你！仙气飘飘的！”
这生硬的转折和毫无诚意的夸奖，让场面瞬间冷了下来。
丁初然看着眼前这个言行举止都透着陌生的路秋，心里涩涩的，像是吞了一颗未熟的青梅。
以前的路秋虽然也冷淡，但至少……是真实的。现在的路秋，似乎连那份冷淡都变得敷衍和刻意疏远？她看着路秋躲闪的眼神，听着那言不由衷的赞美，心又悄悄碎掉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路秋，你总是这样。”
总是这样，看不到她的心意，总是用各种理由回避她的问题，在她们的关系里，永远只有她一个人在主动。
她的感情，似乎永远只是一场……独角戏。
丁初然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自己的助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休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