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粘稠的涌动声自下方黑暗深处迅速逼近,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韵律,仿佛巨大的肠胃在蠕动、吞咽!
来不及思考这到底是什么!也根本无路可退!
“上去!快爬上去!”我对着吓傻的小石头嘶声大吼,同时猛地将他往我们来时的那段尚且是岩石的陡峭坡道推去!
小石头如梦初醒,尖叫着手脚并用,拼命向上攀爬。我也紧随其后,冰冷的恐惧攫住了心脏,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体内那两道因惊惧而再次躁动起来的力量,痛楚尖锐。
但我们向下爬了太久,这段岩石坡道又湿滑陡峭,向上攀爬的速度远远慢于那自下而上的涌动!
咕噜噜——!
声音已经到了脚下!
我下意识地低头,借着手中白色石子微弱的光芒向下瞥去——
只见那暗红色的、肉质般的管道内壁,此刻正剧烈地蠕动着,一股粘稠的、半透明的、夹杂着无数细碎暗红色絮状物的苍白胶质,如同洪水般汹涌而上,瞬间就淹没了我们刚才所站的位置,并且毫不停滞地继续向上涌来!
这胶质液体散发着比之前浓郁十倍的腥甜恶臭,所过之处,管道内壁的那些搏动血管竟仿佛得到了滋养,蠕动的更加欢欣鼓舞!
这根本不是攻击!这更像是……这巨大生物体内某种周期性的循环液?!
眼看那苍白的胶质洪流就要淹没我的脚踝!
一旦被卷入,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是被消化?还是被同化?
危急关头,我目光猛地扫向侧上方不远处的管道内壁——那里,在一片蠕动的肉质和血管之间,竟然有一块区域向内凹陷,颜色也更深,像是一个小小的壁龛或破损!
“那边!跳过去!”我朝着已经爬到我上方的小石头吼道,同时用尽力气向那块凹陷处猛地纵身一跃!
小石头几乎同时发力扑出!
我们两人重重地撞在那片凹陷的内壁上,触手一片湿滑粘腻,几乎抓握不住。但幸好这凹陷比看起来要深一些,勉强能容纳我们两人蜷缩进去。
几乎就在我们躲入凹陷的下一秒——
哗啦!
粘稠的苍白胶质洪流汹涌而过,瞬间填满了整条管道,距离我们的脚尖不足半尺!澎湃的污浊液体带着冰冷的滑腻感溅到我们身上,那腥臭几乎让人窒息。
洪流持续了足足十几秒,才逐渐变得平缓,最终恢复了之前那种缓慢的、有规律的涌动,水位也下降了一些,但仍漫过管道底部。
我们蜷缩在狭小的凹陷里,惊魂未定,大口喘息,浑身都被溅满了粘稠冰冷的液体,恶臭扑鼻。
“哥……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小石头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彻底的崩溃,“我们是不是……已经被什么东西吃进肚子里了……”
我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牵动着那两道不安分的力量,一阵阵抽痛。
必须离开这条见鬼的“管道”!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借着微光仔细打量我们藏身的这处凹陷。
这似乎并非天然形成,边缘隐约有一些破碎的、非肉质的痕迹。我用手抹开内壁粘滑的分泌物,指尖触碰到了一种冰冷、坚硬的材质——
是青铜!
虽然大部分已经被某种肉质覆盖、侵蚀,甚至出现了孔洞,但确确实实是人工铸造的青铜!上面还能看到模糊的、与外面石壁遗刻风格相似的古老纹路!
这里……曾经有一条人工开凿的、用青铜加固的通道?后来被这生长的“管道”给挤压、包裹、侵蚀了?
这条青铜通道,或许才是面具人真正想让我们走的“路”?只是它早已被这活物般的存在破坏、占据了?
我的目光顺着这处破损的凹陷向内望去。后面似乎是……空的?
不再是那种令人作呕的肉质管道,而是更深沉的、带着人工痕迹的黑暗!
有路!
“小石头,后面可能有路!我们钻进去!”我压下心中的激动,低声道。
我们小心翼翼地,忍着恶心,从这处被侵蚀出的青铜破口,向后方那片黑暗钻去。
身后是缓慢涌动的苍白胶质,身前是未知的黑暗。
破口不大,我们艰难地挤了进去。
落地脚下触感坚硬平整,不再是那种蠕动的肉质。空气中那股腥甜的秽气也骤然减弱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陈腐、干燥的灰尘气息。
白色石子的光芒照亮四周。
我们似乎身处一条极其古老的人工甬道之中。
甬道四壁和地面都是由巨大的青黑色石块垒成,严丝合缝,工艺精湛,石壁上雕刻着大量繁复而抽象的图案,与外面遗刻的风格一脉相承,但更加细致,似乎在叙述着某种仪式或历史。甬道高约一丈,宽可容三人并行,向前后两个方向延伸,没入无尽的黑暗。
这条甬道,仿佛是从那恐怖的“生物管道”内部硬生生开辟出来的一片“净土”,暂时隔绝了外面的污秽与疯狂。
我们……暂时安全了?
我和小石头都松了口气,几乎虚脱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
但就在这时,我手中的白光无意间扫过了甬道前方不远处的地面。
光芒所及之处,照出了几个蜷缩在地上的黑影!
不是石头!是……人形!
我心脏猛地一缩,立刻将光线聚焦过去。
果然是几个人!
他们穿着不同年代、早已破烂腐朽的衣物,有粗布麻衣,也有类似近代的棉布衣服,甚至还有一个穿着残破的老式军装!
这些人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身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仿佛已经在这里凝固了千百年。
是……误入此地的死者?以前的守墟人?还是……
我握紧石子,示意小石头绝对不要出声,小心翼翼地靠近最近的那具穿着粗布麻衣的“尸体”。
越来越近。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就是一具彻底干枯的尸骸。
但……为什么没有腐烂?只是彻底脱水干化?
当我走到他面前不到三步距离时,异变骤生!
那具原本低垂着头的干尸,猛地抬起了头!
深陷的眼窝中,没有眼球,只有两点微弱、浑浊、却无比邪异的暗红色光芒,骤然亮起!
咔啦咔啦……
它全身的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覆盖的灰尘簌簌落下。它僵硬地、缓慢地,朝着我所在的方向,转过了头。
与此同时,仿佛被这一点红光唤醒。
甬道前后,目光所及之处,那些原本蜷缩不动的、穿着各色衣物的干尸,眼窝之中,接二连三地亮起了密密麻麻的、暗红色的邪异光点!
咔啦…咔啦咔啦……
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摩擦声,在寂静的古老甬道中回荡起来。
所有干尸,都开始缓缓地、僵硬地动弹起来,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一个个转过头,那无数双闪烁着暗红邪光的空洞眼窝,齐刷刷地——
“看”向了我们。
我们闯入的,根本不是什么避难所。
而是一条被这些诡异“活尸”占据的——
死亡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