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皮册子收入怀中,触感冰凉,仿佛承载着无数血腥与疯狂。
土楼内,油灯的光芒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微微晃动。地上,张仙师的残骸正加速腐化,散发出最后的恶臭。
“使者将至,供奉未备……”
册子中那狂乱的记录在他脑中回响。张仙师死了,但他未完成的“供奉”,以及那位即将循迹而来的“使者”,却成了摆在眼前的现实。
他并非嗜杀之人,但更非坐以待毙之辈。这所谓的“使者”与那“幽冥之主”,显然与那口蕴藏着石门秘密的深井有关,或许,也与他重塑的这股力量有着某种未知的关联。
避,未必能避开,且非他风格。
那么,便唯有……
迎。
他目光扫过屋内狼藉,最终落在那破碎的黑色瓦罐上。根据册子记载,成熟的“蚀元血蚣”母体对井幽之气有着极强的感应和归属感,这也是“使者”追踪的重要信标。
心念微动,他覆甲的手掌虚按向那瓦罐碎片。
一缕极其微弱的幽白寒气,自指尖渗出,并非毁灭,而是模拟、凝聚——模仿着那“蚀元血蚣”母体残留的最后一丝本源气息,再 subtly 混合了一丝来自井底的、最为精纯的阴寒死寂之意。
片刻后,一颗仅有米粒大小、不断散发着微弱腥甜与深邃井幽之气的虚幻能量体,在他掌心凝聚而成。这东西并无实际威力,却是一个极其逼真的“诱饵”,一个宣告“此地供奉已备”的虚假信标。
他指尖轻弹,这粒微小的能量信标无声无息地没入瓦罐最大的那片碎片之下,气息被碎片略微遮掩,却又能持续不断地散发出去。
做完这一步,他身形飘出土楼,如同融入夜色的一道幽影,迅速返回那处荒院。
院中井口依旧深幽,死寂无声。
他立于井边,闭目凝神。体内那团幽白星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缓缓流转,核心处的湛蓝星芒明灭不定。
覆甲的双掌缓缓虚按于井口上方,精纯而冰冷的幽白星芒如潮水般涌出,却并非灌入井中,而是以极其精妙的方式,丝丝缕缕地融入井口周围的虚空,与弥漫在此地的天然阴寒死气交织、同化。
他在布阵。
以这口深井天然的阴寒环境为基,以自身幽白星焰的极寒之力为引,构建一个无形的陷阱领域——一个将井幽之气的森寒放大数倍、足以冻彻魂魄、迟缓甚至冰封力量的——
“寒渊之域”。
领域并不庞大,仅笼罩井口周围十丈方圆,却极为隐晦。除非同样精通此道或灵觉超乎想象的存在,否则难以在触发前察觉分毫。一旦踏入此域,便是踏入了为他所主导的极寒杀场。
布置完毕,他气息略微收敛,退至院墙角落一片最深的阴影之中。
幽白手甲上的光芒内敛,周身气息仿佛彻底消失,与阴影、与废墟、与那口井弥漫的死寂完美融为一体。唯有眸底深处,那一点幽蓝星芒,如同狩猎者锁定猎物前的最后沉寂,冰冷地注视着井口,以及那条通往此地的小径。
饵已布下,网已张开。
接下来,便是等待。
等待那条被“供奉”吸引而来的“鱼”,自行游入这片为他所布的极寒深渊。
夜色浓重如墨,万籁俱寂,唯有那口深井,仿佛无声地张开了巨口的凶兽,散发着愈加诱人却致命的幽寒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