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副将返回住处,全然不顾身上的伤痛,甚至来不及看军医,便立刻伏案提笔,赶忙向猎人部修书一封。
猎人部,白衣人手持信纸,向萧文轩禀报道:“殿下,您亲笔书信竟也未能奏效!这秋灵治态度坚决,拒绝继续参与考核,还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在逼他去送死。”
萧问轩微微叹气,无奈道:“你再去回封信,好好解释一番。”
白衣人不解道:“这又何必呢?他若拒不执行,直接予以处罚便是。”
萧问轩缓缓摇头,神色凝重:“不可。此子有勇有谋,身形与崇御人极为相似,对我们那个计划而言,实在是再合适不过。必须要让他心甘情愿地效忠于我们。多费些笔墨又算得了什么?古有诸葛亮七擒七纵,才终使孟获真心归降。我们也当有此耐心。”
白衣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再次提笔写信。
另一边,剑云城的大厅内,一场会议正在进行。
孙中将面色忧虑:“王守将,如今箭支快耗尽,金汁坛子也一个不剩……”
俞中将紧接着道:“士兵伤亡惨重,而后援补给却迟迟跟不上……”
刘副将也跟着抱怨:“北门那帮家伙不断骚扰,实在是让人头疼……”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王守将只觉脑袋疼,竟没有一个好消息。
就在这时,秋灵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秋灵治养伤归来,特向王守将报到。”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秋灵迈着大步朝着大厅走来。
刘副将见状,大喜过望:“嘿,你个混球,可算是回来了!”
秋灵脸色一黑:“老子官职比你高一级,连个尊称都没有?”
刘副将撇了撇嘴:“切,养个伤还养出娇气来了。少废话,赶紧想想办法,我们现在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啊!”
秋灵黑着脸回怼:“那我再去养几天,你上。”
刘副将一听,笑骂道:“嘿!找打是吧?”
朱副将严肃道:“大将军,你该干活了!”
秋灵回怼道:“还没好彻底呢,等你把敌军赶走,我再回来。”
刘副将骂道:“听说你都能跟吕副将滚床单了,还养什么伤。赶紧过来想办法。”
众人听闻,顿时一阵偷笑。刘副将更是不客气,上前直接拖着秋灵入座。
秋灵气得暴跳如雷:“放屁,姓吕的找我打架而已。”
孙中将调侃:“是是是,你俩在床上打架。剑云城本就不富裕,你俩还净搞破坏。就不能温柔点嘛!”
众人哄堂大笑。
秋灵的脸黑得如同锅底,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等着。”
孙中将笑嘻嘻地回应:“老子有媳妇,不好那口。”
秋灵怒不可遏,一把掐住孙中将的脖子:“信不信我给你媳妇换个男人。”
朱副将赶忙上前拉开秋灵:“大将军,别闹了,城中正面临危机呢。”
秋灵甩开孙中将,一脸疑惑:“咋了?”
朱副将赶忙将当前战况详细道来:“我们不远处,有三群敌军呈三角之势驻扎。他们时不时就来骚扰一番……”
王守将看着朱副将等人对秋灵如此热情,全然无视自己的存在,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但转瞬便换上一副笑脸,迎向秋灵:“秋大将军,你回归得正是时候啊。王大将军出战受了伤,还在养伤之中。如今这剑云城,可就只能靠你我协同守护了。”
秋灵拱手,淡淡道:“好说,好说,待我了解一下情况。”说罢,看向朱副将,问道:“敌军只是单纯骚扰,没有大举进攻吗?”
朱副将神色凝重:“有进攻。”
刘副将接口道:“他们就跟无赖似的,我们追,他们就跑;我们撤,他们又追上来。每天半夜必定来闹腾一番。我们按你之前的办法应对,结果他们根本不上当,就在城下闹事。我们被折腾得根本没法好好休息,人困马乏的,这还怎么打?”
秋灵摆手道:“哎!我们可是在自己的地盘,人困马乏、缺资源的该是他们才对。”
孙中将无奈地摇头:“我们确实缺资源啊,箭支、重物消耗极为严重。”
秋灵思索片刻:“箭支的话,可以收回来啊!”
孙中将一脸沮丧:“收不回来,他们每次都带走。”
秋灵不禁道:“嘿!还学会借箭了。”孙中将只是无奈叹气。
就在此时,吕副将姗姗来迟,站在门口,一声怒吼:“秋灵治,给我滚出来!”
秋灵回头看了一眼,不耐烦道:“没空,没看见正讨论大事呢!”
吕副将额头青筋直突:“我的事,比你这事重要。”
秋灵依旧不为所动:“没空。”说完,继续看向朱副将:“敌军的行动有没有什么规律?”
朱副将还未来得及回答,吕副将又是一声咆哮:“秋灵治,你这是公然违抗军令!”
秋灵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们这是要逼我造反吗?”
吕副将怒喝道:“放肆!越来越没规矩了。”说罢,他一挥手,身后的亲兵们一拥而入,将秋灵团团围住。吕副将冷冷道:“跟我走,你的事还没个完。张大将军不过是轻伤,城中如今还有两名大将。你先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妥当,再来管这些。”
秋灵气得一脚踢翻了身旁的一根凳子,这才满脸愤怒地在众多亲兵的包围下,跟着吕副将离去。
刘副将见状,忍不住抱怨:“我草,还以为救星来了呢。该死的老吕,就这么把人给弄走了。”
众将议论纷纷。
秋灵被亲兵押送至吕副将的住处,亲兵们退出房间后。秋灵一把揪住吕副将的衣领,愤怒地质问道:“没完没了了是吧?我都说了,他们根本看不起我,我不去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吕副将赶忙低声道:“小声点,今天你吼得那么大声,我的人好不容易才把事情压下去。你难道不知道走漏猎人部消息是什么罪名吗?”
秋灵猛地一甩手,将他甩开,径直走到一旁,拉开椅子坐下。
吕副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也在秋灵对面坐下,缓缓道:“大将军,你可藏得够深啊!一人之力,竟能阻拦八万敌军长达一个半小时。”
秋灵冷冷道:“就为了说这个?那我可以走了吗?”
吕副将拿出一封信递给她:“猎人部对你可是十分看重,真心希望你能加入。这次的考核的确是出了些问题,他们已经两次向你道歉了。墨老,那可是连皇家人都难以请动的顶级医者,为了给你治伤,都千里迢迢赶来了,这足以证明他们的诚意。”
就在吕副将说话间,秋灵已然看完了那封信,信中不过是些流于表面的道歉之词。秋灵将书信放在桌上,神色认真地道:“我说了,我要退出。他们看重的根本不是我的能力,我不想死。”
吕副将皱眉劝道:“差不多得了。萧世子可是靖天兵马大元帅,以后你的考核,他都会亲自安排,保证不会再出错。你还不满足?”
秋灵神色黯然:“吕副将,当初我申请加入猎人部,不过是为了能有机会给两个孩子更改户籍,好让他们将来能够自由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可我重伤濒死,猎人部不仅没有成全我的心愿,反而下令要两个孩子陪葬……”
吕副将急忙打断:“那道命令不过是为了激励你挺住而已,不会真的那么做。”
秋灵却摇头反驳:“军令如山,倘若我真的死了,我的孩子哪里来得及等到军令撤销?”
吕副将又道:“那墨老还特意为了两个孩子,去和王守将交涉了。”
秋灵依旧摇头:“当年,林煜带我去训练营,他说在那里我可以通过努力得到任何我想要的东西。我去了,训练营虽然残酷无情,但好歹还留一线生机,我在那里也确实有所收获。在训练营时,我执行过外出斩首任务,周老师告诉我,猎人执行的任务大多如此。猎人偷偷潜入,斩杀敌军首领,而后由正规军收拾残局。可猎人部的考核却告诉我,并非如此。猎人在猎人部眼中,不过是送死的棋子,根本没有一丝生机。才经历三次考核,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吕副将,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如果我留在城关镇守,只要足够小心,熬到两个孩子成年,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但要是我继续参加考核,恐怕马上就会死,我的两个孩子也定然逃不掉厄运。”
吕副将指着信纸,劝道:“信上不是说了吗?这只是意外,等你去了猎人部,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萧世子都已经给你保证了。”
秋灵苦笑道:“不是第一次了。”
吕副将一愣:“什么意思?你还挡过两次八万敌军?”
秋灵摇头:“没有。第二次的任务,要求我必须在敌军阵营里自爆身份,让敌军知道我去了,还要杀了他们首领。你知道我是怎么逃出来的吗?猎人的任务简直就是去执行刺杀,然后自爆身份,和敌军同归于尽。我不想死,我真干不了了。”
吕副将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怎……怎么可能?”
秋灵无奈道:“考核要求就是这样啊!才三次考核,就有两次是要我去送死。整整十次考核,除了神仙,谁能撑得过去?”
吕副将依旧不愿相信:“不……不可能的。或许他们有自己的作战计划。”
秋灵缓缓道:“第二次的时候,我以为是让我去搅乱敌军,好让正规军收场。可我逃出来后,躲在暗处,整整等了三个小时,都不见正规军的影子。要不是沙暴突然来临,不得不回军营。敌军若是一寸一寸地搜查,我哪还有机会活着回来?”
吕副将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秋灵继续道:“唯一察觉到的,就是暗处有个人在盯着我执行任务,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支援。第三次更是过分,起初我以为是众人一起拦截敌军,我只是其中之一。可我到了地方,一直等到天黑,都只有我一个人。我又想,他们是不是在考验我的跑步速度,所以打算周旋够时间后就逃跑。可等敌军到了,我才发现,他们骑着马。崇御马的速度有多快,你是知道的。他们不仅没告诉我敌军有马,甚至还强调我不许带马。就这样一次次升级的送死考核,谁能扛过十关?”
吕副将喃喃道:“这其中或许有误会。”
秋灵神色哀伤:“你我同僚一场,我秋灵治死不足惜,可我若就这样死去,两个孩子便无依无靠了。你和莫兄在世时关系也不错,他待你也不薄,就放我和孩子一条生路吧!”
秋灵缓缓起身:“如果退出猎人部需要办理什么手续,麻烦你帮我办一下。猎人部虽说待遇优厚,但这条路实在不是常人能够上去。我秋灵治本就无心高官厚禄,当初是我自不量力,贸然祈求加入。现在我深知自己实力有限,不够资格。请允许我退出。若是有什么责罚,我都接受。只要不动我的孩子,随你们处置。”说完,秋灵缓缓朝着门外走去。
吕副将静静地看着秋灵离去的背影,终究没有叫住她。
小剧场
秋灵怕死,大战前夕,一直在喃喃自语。
吕副将问她:“你在念什么经?”
秋灵:“我在祈祷这次战斗我们能大获全胜,而且我毫发无损。”
吕副将笑了笑:“你不如祈祷敌人都是瞎子?这样我们就可以轻松取胜,你也肯定不会受伤啦。”
秋灵听了,眼睛一亮,重新祈祷:“老天保佑,敌军都是瞎子、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