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平浪静，秋灵和龙灵峰顺利回到猎人部。城门口白将军一眼瞧见秋灵又没把马牵回来，顿时怒从心头起，他目光像淬了冰的长矛，直戳戳钉在秋灵身上。
“秋灵治！”他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又是你！马呢？你强行从我这里索要走的两匹踏雪骓呢？！”
秋灵的脚顿了顿，没说话，只往旁边挪了挪，想绕过去。
“站住！”白将军上前一步，挡住去路，甲胄碰撞发出哐当巨响，“第一次、第二次，出去的战马，你说路上死了，我信了！第三次、第四次，你有是木板、草绳、长枪、钉板，你说逃命丢了，我也忍了！可这次，明明有马车，你强行索要马匹，又没给老子带回来！还有我那杆‘裂山’枪——那是老子花了大价钱的枪！你也给我弄丢了！”
他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秋灵脸上，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过来：“你以为猎人部是你家库房？想用就用，想丢就丢？我告诉你，这不是你耍横的地方！多少弟兄等着粮草武器救命，你倒好，出去一趟就像刮过一场龙卷风，除了自己两条腿，什么都带不回来！”
秋灵垂着眼，手指悄悄攥紧了衣角，指节泛白。
“哑巴了？”白将军更怒，声音陡然拔高，“我看你是仗着有几分能耐，眼里早就没了军纪！没了规矩！你要是我的兵，老子当场就斩了你！”
周围的士兵都停下脚步，远远看着，没人敢出声。龙灵峰皱着眉想上前，被秋灵悄悄按住了。
“你那什么眼神？不服气？”白将军瞧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火气更盛，“告诉你秋灵治，别以为立了几次功就了不起！再敢这么糟践物资，我必须上书殿下，不光卸了你的职，还得把你扔进惩戒营，让你知道什么叫规矩！”
他顿了顿，语气里满是不屑：“我看你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王八蛋，给你再好的东西也是浪费！以后别想再从我这儿领走一根针、一粒米！”
秋灵终于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结了冰的湖面，平静下是翻涌的暗流。她没看白将军，只扯了扯龙灵峰的袖子，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走。”
“你敢！”白将军怒喝。
秋灵没回头，拉着龙灵峰径直往前走，脚步沉稳，把身后白将军的怒骂——“无法无天！你给我滚回来！”“等着受军法处置吧！”——统统充耳不闻。
秋灵二人刚刚进入紫组办公室的门槛，邱齐像被火星点燃的炮仗，猛地从座椅上弹起来，指着门口的秋灵，声音几乎要掀翻屋顶：“秋灵治！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正规军的人刚走，探子组的文书就到了，连后厨都派人来抱怨你抢他们的面粉——你是打算把整个猎人部都搅翻过来吗？”
秋灵掸了掸衣摆上的尘土，神色淡然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只漫不经心地应了句：“知道了。”
“知道了？”邱齐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抓起桌上的卷宗狠狠拍在案几上，“你这是什么态度？先不说那些鸡毛蒜皮的！明明给了你马车，你偏要牵走两匹战马，现在倒好，马呢？！”
秋灵抬眸，眼神里没半点波澜，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它们替我吸引敌军注意力去了。我和龙灵峰才有机会混进敌军军营，完成任务。说白了，它们是替我们送命去了。”她顿了顿，目光直直刺向邱齐，“组长要是觉得，我和龙灵峰的命，还比不上两匹马金贵，不妨现在就说。”
话音落地时，她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凝住了，那若有似无的杀气像出鞘的刀，逼得邱齐下意识后退半步。他张了张嘴，原本到了嘴边的斥责硬生生咽了回去，气势顿时矮了半截，嗫嚅道：“我……我不是那意思。那你……你踩探子的事怎么说？他把状纸递到世子殿下面前了！”
“他睡着了。”秋灵答得坦然，“我要把崇御首领的头颅放给他，总不能让他盯着目标人头继续睡吧？万一被敌军兵发现，不光他活不成，我们的功劳也得泡汤。”
“胡说！”邱齐猛地拔高声音，“探子在执行任务时怎么可能睡着？还有，杀了目标就行，非要割头？多此一举！还给探子干嘛？”
“我提前跟他通过气，人头是最硬的凭证。”秋灵不卑不亢，脊背挺得笔直，“空口无凭，首领死了，他的头颅就是最好的证据。”
她话音未落，一个裹着寒气的声音闯了进来，字字都像淬了冰：“你说探子睡着了，可有证据？”
众人循声回头，只见一抹淡绿身影自门外而来。萧文轩身着素色长袍，衣袂随沉稳步伐轻晃，不疾不徐地踏入厅中。他面容清俊，眉宇间却凝着常年不化的威严，周遭众人见状，皆敛声屏气，纷纷躬身行礼，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些。
萧文轩并未理会众人的礼节，目光径直穿过人群，落在秋灵的身影上。他几步走到秋灵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比先前更添了几分凝重：“可有证据？”
秋灵静默片刻，垂下眼帘，目光恰好落在萧文轩那双皂色云纹靴上。片刻后，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没有。”
萧文轩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薄唇微启，似要斥责。却听秋灵的声音再次响起，虽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我确实没有实证。当时敌军营中混乱，我只顾着脱身，哪有多余时间把他拉出来看。但我就是知道，他那时定是睡着了。”
“理由。”萧文轩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的头顶，语气平淡无波，却像一块石头投入静水，让周遭的空气都凝住了。
秋灵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亮而坚定：“人在安睡时，呼吸绵长平稳，心跳也如古井无波。可若是醒着，哪怕只是瞥见一个身影、听见一声异响，心跳都会失序，呼吸也会急促。当时我与龙灵峰穿着崇御军服，直直朝着他冲去，敌军营中更是人来人往、嘈杂不休。若他醒着，见了我的装束，又逢那般境况，心跳呼吸怎会毫无波澜？可我听得清楚，他气息沉稳，分明是熟睡之态。”她顿了顿，虽仍跪着，脊背却挺得笔直，“或许我当时情急，踩重了些，但我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萧文轩定定地凝视着她，周身忽然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威压。那气势如深海暗流，汹涌澎湃，朝着秋灵层层压去，似要将她这株看似柔弱的草木连根拔起。厅中众人皆感窒息，离得近的邱齐，额上渗出细汗。龙灵峰更是面色发白。
可秋灵却像一尊顽石，在这如山的压力下纹丝不动，始终没有丝毫退缩，目光坦然地与萧文轩对视。
这般对峙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众人几乎要撑不住时，那股令人窒息的气势才缓缓散去。萧文轩依旧面无表情，深深看了秋灵一眼，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身拂袖而去，长袍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无声的风。
直到那抹淡绿身影彻底消失在厅外，厅中凝滞的空气才骤然流通。邱齐猛地吸了一大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抬手摸了把额头，满手都是冷汗。龙灵峰连忙上前想扶秋灵，却见她自己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只是膝盖处已染上淡淡的青痕。
邱齐先前的怒火早已被方才的威压惊散，此刻只剩满心疲惫。他冷冷地瞥了秋灵一眼，沉声道：“秋灵治，你的奖金，尽数扣除。一来赔偿你弄坏的军器，二来抵偿丢失的战马。”
秋灵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她眯起眼，目光像淬了冰的针，直直刺向邱齐。那眼神里翻涌着不甘与隐忍，看得邱齐莫名心头一紧，连带着龙灵峰也屏住了呼吸，只当她要发作。
可这僵持并未持续太久，秋灵忽然收回目光，转身一把拽住还在发怔的龙灵峰，力道之大让他一个踉跄。她什么也没说，只攥着他的胳膊，快步往外走，衣袂带起一阵风，将厅内残留的压抑气息也卷走了几分。
穿过喧闹渐歇的工作区，踏入相对安静的家属区。龙灵峰终于忍不住挣开她的手，揉着被捏得发疼的胳膊，满脸困惑地追问：“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这可一点都不像你。方才在厅里那般硬气，怎么这会儿……”
秋灵停下脚步，侧头看他。月光落在她脸上，映得她眼底一片沉沉的阴影，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还有隐约的悲伤：“你以为，在世子殿下的人眼皮子底下，有什么事是能真正瞒住？”
龙灵峰听得一头雾水，莫名从她语气里感觉到一丝疏离，像隔着层薄雾，怎么也触不到真切。他刚要继续追问，秋灵却已转过身，大步往前走去，只留下一句“我走了”，声音轻飘飘的，没什么起伏。
“哎！”龙灵峰一愣，急忙追了两步喊道，“你不是说要去书房找书吗？你认得路？自己找得到？”
“不看了。”秋灵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点倦意，“我累了。”
龙灵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忍不住嘟囔：“搞什么啊，莫名其妙。”他虽觉得秋灵今天怪得很，却也没往深了想，只当她是受了罚心里不痛快。
回到自己的住处，龙灵峰简单洗漱了一番，倒头便躺到床上。许是白日里奔波劳累，他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临睡前，脑子里还乱糟糟地转着，最后定格的念头竟是：“那智障明天应该还会来送早餐吧……希望是烤饼，那个味道还算凑合……”
念头落定，他便沉沉睡了过去，呼吸渐渐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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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医生，我睡不着觉，总觉得床下有鬼。”
医生：“我建议你去看心理医生。”
患者：“看过了，他说得花一年才能治好，花费太高了！”
医生：“那你怎么办？”
患者：“我找了个木匠，他三天就锯掉了床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