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大人的意外介入,如同一声惊雷,暂时驱散了笼罩在苏清鸢头顶的阴云。诬告的差役和师爷灰溜溜地走了,苏老实和王翠花更是吓得几天没敢出门,村里那些恶意的流言也瞬间销声匿迹。
济世堂的钱东家似乎也暂时蛰伏起来,没了动静。
但苏清鸢并未放松警惕。她深知,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济世堂绝不会甘心失败,只是在等待更合适的时机,或者,在酝酿更阴险的计策。
她加快了步伐。一方面更加精心地照料水田和药材,另一方面,则开始尝试制作更复杂的成药。
她选择的是治疗小儿疳积的健脾散和妇人调经的益母丸。这两种药需求稳定,配方相对复杂,不易被模仿,利润也更高。她利用空间里的优质药材和精细配方,加上微量灵泉水的调和,制作出的成药效果显着,却又控制在“古方精妙”的合理范围内。
她将这些成药少量提供给仁心堂,果然大受欢迎,很快销售一空。周老郎中对此赞不绝口,给出的价格也愈发优厚。苏清鸢手中的资金得以快速积累。
日子在忙碌和警惕中滑入盛夏。稻田已开始抽穗,沉甸甸的稻穗预示着一个丰收的年景。药材地的第一批收获也已晒干入库,换来不少银钱。苏清鸢甚至开始盘算着,秋收后是不是该将家里的茅屋修缮一下,或者干脆盖两间砖瓦房。
这日午后,天气闷热,知了在树上声嘶力竭地鸣叫。苏清鸢正在屋后检查药材的长势,忽然听到前院传来来福急促的吠叫声,不同于往常迎接熟人的欢快,而是带着明显的警惕和威胁。
她心中一紧,立刻放下工具,快步走向前院。
只见院门外,停着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拉车的马匹神骏非凡,车辕虽样式朴素,木料却极好,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一个车夫打扮的精悍汉子正站在车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而院门口,站着一位年轻男子。
他穿着一身玄色暗纹锦袍,衣料华贵却因长途跋涉而略显褶皱,腰间束着玉带,身形挺拔如松。只是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紧抿,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右手紧紧按在左胸下方,指缝间隐约有暗红色的血迹渗出,将玄色衣袍染得更深。
他显然受了不轻的伤,但身姿依旧笔挺,一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冷静地打量着这座简陋的农家小院,目光最后落在闻声出来的苏清鸢身上。
那目光带着审视、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似乎没料到这偏僻山村,会有这样一个气质沉静、眼神清亮的少女。
“这位……公子,您有什么事吗?”苏清鸢压下心中的惊讶和警惕,上前一步,挡在闻声出来的林氏和明玥身前,客气地问道。来福龇着牙,挡在她腿边,发出低低的威胁声。
那年轻男子尚未开口,旁边的车夫便沉声道:“姑娘,我家公子途中遇袭,受了伤,需要个地方暂时歇脚处理伤势,可否行个方便?”他语气虽尽量客气,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显然并非寻常仆役。
苏清鸢飞快地扫了一眼那男子的伤势和脸色。失血不少,脸色苍白但眼神清明,呼吸虽略显急促却并不紊乱,看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这两人身份显然非同一般,那车夫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是练家子。收留他们,恐怕会惹来麻烦。
她正想婉言拒绝,那受伤的年轻男子却忽然开口,声音因伤痛而有些低哑,却依旧清越沉稳:“在下……萧九,途经此地,遭歹人暗算。无意打扰,只求借贵地稍作包扎,即刻便走。”
他说话间,因牵动伤口,眉头微蹙,冷汗更多了些,却依旧保持着良好的仪态。
苏清鸢注意到他报出的名字“萧九” likely 是个化名,但看其气度风采,绝非普通富家子弟,倒更像是……京城来的贵人?她心中念头急转。
拒绝?看这伤势,若不尽早处理,恐有危险。医者的本能让她无法见死不救。而且,这两人一看就不好惹,强行拒绝,未必是好事。
收留?风险未知。万一是被仇家追杀,岂不是引火烧身?
就在她犹豫之际,那名叫萧九的男子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似乎有些支撑不住。车夫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他,脸上露出焦急之色:“公子!”
苏清鸢咬了咬牙。罢了,救人要紧。至于麻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娘,快去烧点热水。”她迅速做出决定,对林氏吩咐道,然后又对那车夫说,“扶你家公子进来吧,西边那间空着的柴房还算干净,先去那里。”
她选择柴房,既是因家里狭窄,也是存了份小心,尽量不让他们接触太多家里的情况。
车夫看了萧九一眼,见他微微颔首,这才道谢,小心地搀扶着自家公子,跟着苏清鸢走向西边的柴房。
柴房简陋,但被苏清鸢收拾得还算整洁。她快速铺上一层干净的干草,又拿来一床旧被褥。
“条件简陋,公子将就一下。”苏清鸢说着,目光落在萧九依旧按着的伤口上,“伤在何处?可否让我看看?我略懂些草药包扎。”
萧九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未拒绝,缓缓松开了按着伤口的手。
玄色衣袍的破损处,一道狰狞的伤口暴露出来,似是刀伤,皮肉外翻,仍在缓缓渗血。
苏清鸢倒吸一口凉气。这伤势比她预想的要重!必须立刻止血清创!
她立刻转身回屋,假装从柜子里翻找,实则迅速从空间里取出干净的纱布、剪刀、金疮药和一小瓶高度数的白酒(空间仓库里有医用酒精,但她不敢直接拿出来)。
回到柴房,她让车夫帮忙,用剪刀小心剪开伤口周围的衣物,露出完整的伤处。
“可能会有点疼,公子忍着点。”苏清鸢低声道,用白酒浸湿布巾,开始清洗伤口周围的血污。
烈酒触碰到伤口,萧九的身体瞬间绷紧,额角青筋跳动,但他硬是咬紧牙关,一声未吭,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显示着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苏清鸢心中暗赞一声“是条汉子”,手下动作更加迅速利落。她仔细清理了伤口,撒上厚厚一层效果极佳的金疮药,然后用纱布层层包扎好。
整个过程中,萧九的目光一直落在她沉稳熟练的手法和冷静专注的侧脸上,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探究。
包扎完毕,苏清鸢又取出两片白色的药片(她提前从空间里的消炎药上刮掉了字样,碾成了粉末,用草纸包着):“这是祖传的消炎散,能预防伤口发热,公子若信得过,就用温水服下。”
萧九看着她手中的药粉,又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接过药粉,就着车夫递来的水,一口吞了下去。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他声音依旧低哑,却清晰地道谢,“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乡野村女,名讳不足挂齿。”苏清鸢淡淡应道,并不想与这来历不明的贵人过多牵扯,“公子伤势不轻,还需好生静养。只是寒舍简陋,恐怠慢了公子。”
这是委婉的逐客令了。
萧九自然听懂了。他挣扎着想坐起身,却被车夫按住:“公子,您伤得不轻,不宜移动!”
车夫看向苏清鸢,语气带上了恳求:“姑娘,我家公子实在不宜此时赶路。可否……再多容我们歇息半日?待到入夜,我们便离开,绝不给姑娘添麻烦!必有重谢!”
苏清鸢蹙眉。留下他们过夜,风险更大。但看这萧九的脸色,确实虚弱,强行赶路,万一出事……
她正为难间,忽听院外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和喧哗声!
“搜!仔细搜!他们受了伤,跑不远!肯定就在这附近!”一个粗暴的声音吼道。
柴房内的三人脸色同时一变!
追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