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门前的石狮子在日光下泛着冷硬的光,苏清鸢攥着怀里的账本,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刚跨进门槛,守在堂前的差役便拦住了她:“站住!县衙乃公堂重地,岂是你一个农家姑娘随意进出的?”
“差爷,我有要事禀报县丞大人,关乎青溪镇百姓安危,还请通融。”苏清鸢抬高声音,眼神坚定。她知道,此刻若退缩,之前的努力便全白费了,那些藏在暗处的人也会更加肆无忌惮。
差役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又听提及“百姓安危”,犹豫了片刻,转身进内堂通报。不多时,便有一名身着青袍的吏员出来,引着苏清鸢往二堂走去:“县丞大人正在处理公务,你且在此等候,切勿喧哗。”
二堂内陈设简单,一张案几上堆着卷宗,墙角燃着淡淡的檀香。苏清鸢站在角落,目光落在案几上的“明镜高悬”匾额上,心里却没底——县丞大人是否会相信她一个农家姑娘的话?那些人会不会早已打点好官府,让她连伸冤的机会都没有?
正思忖着,内室传来脚步声,一名面容清瘦、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正是县丞周文彬。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眼看向苏清鸢:“你就是要禀报要事的村民?有什么事,直说吧。”
“回大人,民女苏清鸢,乃桃花村人。今日前来,是要揭发云来客栈与济世堂钱东家勾结,贩卖劣质药材,坑害百姓一事。”苏清鸢说着,从怀里掏出账本,双手递了上去,“这是民女在云来客栈后院找到的账本,上面详细记录了他们倒卖劣药的数量、价格,还有用于打点的开支,恳请大人过目。”
周文彬接过账本,翻开仔细查看,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在青溪镇任职三年,虽偶有听闻济世堂药材质量参差不齐,却没想到背后竟藏着如此勾当。尤其是账本上标注的“邻县劣药劫案”,更是让他心头一震——那起案子上个月刚报上来,至今仍未找到线索,如今看来,竟是钱东家等人自导自演,为的就是掩盖劣药流向!
“你说这账本是在云来客栈找到的?可有旁人作证?”周文彬放下账本,目光锐利地看向苏清鸢。他虽相信账本是真的,但断案需讲究证据,若只有苏清鸢一人说辞,恐难定案。
“回大人,民女在客栈后院时,曾撞见云来客栈的人抬运劣药箱子,还有早点摊的张叔可作证,他常看见云来客栈有异常动静,也曾见过与客栈勾结之人。此外,钱东家此前曾试图强娶民女,逼民女交出种药制药的方子,民女不从,他便派人骚扰民女家人,这些桃花村的里正和族老都可作证。”苏清鸢一一列举证人,语气条理清晰。
周文彬点点头,随即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若属实,便是关乎民生的大案。来人,即刻去传张叔、桃花村里正苏德厚,还有钱东家到县衙问话!另外,派人去云来客栈,将客栈掌柜及相关人等带回,查封后院库房,清点劣质药材!”
“是!”两名差役领命,快步走出二堂。
苏清鸢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却仍不敢松懈——她知道,云来客栈背后的人势力不小,说不定会在途中动手脚,阻止证人前来。
果然,半个时辰后,去传张叔的差役独自回来了,神色凝重:“大人,张叔不见了!他的早点摊还在,但人却没了踪影,据旁边铺子的人说,方才有人看见两个陌生汉子将张叔强行拉上一辆马车,往镇外去了。”
苏清鸢心里一紧:“大人,定是云来客栈的人怕张叔作证,把他绑走了!他们行事如此猖獗,还请大人尽快派人去追!”
周文彬脸色一沉,拍了下案几:“岂有此理!竟敢在本府眼皮子底下掳人!来人,即刻带人去镇外追查,务必将张叔安全带回!另外,加派人手看守云来客栈,不许任何人进出!”
就在这时,另一名差役带着里正苏德厚走了进来。苏德厚一进二堂,便躬身行礼:“草民苏德厚,见过大人。”
“苏里正,你可知桃花村苏清鸢所言,钱东家强娶民女、骚扰其家人一事是否属实?”周文彬问道。
苏德厚看了眼苏清鸢,点头道:“回大人,属实。上月钱东家托王翠花去苏家说媒,苏清鸢不愿,钱东家便派人吓唬苏清鸢的弟弟明宇,还在村里散播谣言,后来苏清鸢设局,才让钱东家的阴谋败露。此事桃花村不少村民都知晓,草民也可作证。”
有了苏德厚的证词,周文彬对苏清鸢的话更信了几分。又过了一个时辰,去追查张叔的差役终于回来了,还带回了被绑的张叔和两名掳人的汉子。
张叔一进二堂,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大人,您可得为草民做主啊!方才草民在摊子上忙活,那两个汉子突然冲过来,把草民绑上马车,说要是敢去县衙作证,就杀了草民全家!”
“大胆狂徒!竟敢掳人威胁证人,可知罪?”周文彬拍案怒斥,看向那两名汉子。
两名汉子吓得浑身发抖,连连磕头:“大人饶命!是云来客栈的掌柜让我们做的,他说只要把张叔绑走,不让他作证,就给我们五十两银子!我们也是一时糊涂,求大人开恩!”
案情逐渐清晰,周文彬当即下令,将两名汉子收押,并命人再次前往云来客栈,务必将掌柜及所有相关人等抓获。
然而,当差役们赶到云来客栈时,却发现客栈早已人去楼空。掌柜和那名戴玉扳指的男人,还有几个打手都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满院的劣质药材和空荡荡的房间。
“大人,云来客栈的人跑了!不过我们在客栈的地窖里,发现了大量未来得及运走的劣质药材,还有几封来往的书信,似乎是与外地药商勾结的证据。”差役捧着书信和查封的劣药清单,回到二堂禀报。
周文彬接过书信,越看脸色越沉。信中不仅提到了与钱东家的合作,还提及要“掌控青溪镇药材市场”,甚至有几封信里提到了一个代号“鹤老”的人,似乎是这伙人的幕后主使。
“看来这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周文彬放下书信,看向苏清鸢,“苏清鸢,今日多亏了你,才揭露了这桩大案。不过那戴玉扳指的男人和幕后主使尚未抓获,你日后恐有危险,需多加小心。本府会派人在桃花村附近巡查,确保你和家人的安全。”
“多谢大人关怀。”苏清鸢躬身道谢,心里却明白,只要“鹤老”一日不露面,她和家人就始终处于危险之中。但她并不害怕——从钱东家设局逼婚,到云来客栈掳人威胁,她一次次化险为夷,如今有了官府的介入,她更有底气与那些人周旋到底。
随后,周文彬提审了钱东家。起初,钱东家还百般抵赖,声称自己与劣质药材无关,可当周文彬拿出账本、书信和证人证词时,他终于撑不住了,瘫在地上,一一招认了与云来客栈勾结,贩卖劣药、强娶民女的罪行。
最终,钱东家因贩卖劣药、胁迫民女被判处流放三千里,济世堂被查封,所有劣质药材全部销毁。云来客栈虽已人去楼空,但周文彬已下令张贴海捕文书,通缉戴玉扳指的男人及幕后主使“鹤老”,并上报知府,请求协助追查。
走出县衙时,已是傍晚,夕阳将青溪镇的石板路染成了暖黄色。苏清鸢抬头望向天空,晚霞绚烂,心里却没多少轻松——这桩案子虽暂时告一段落,但“鹤老”这个名字,像一根新的毒刺,扎在了她的心里。她知道,这绝不会是最后一场较量,暗处的威胁仍在,她必须时刻警惕,才能保护好自己和家人,守护好辛苦得来的安稳日子。
回到桃花村时,里正苏德厚早已在村口等候。见苏清鸢回来,他快步迎上前:“清鸢丫头,没事吧?县丞大人怎么说?”
“大人已判了钱东家流放,还下了海捕文书通缉云来客栈的人。”苏清鸢笑了笑,“多谢里正叔今日去县衙作证。”
“都是应该的。”苏德厚叹了口气,“只是那幕后主使还没抓到,你以后可得当心。村里已经跟大家说了,要是看见陌生人在你家附近转悠,就赶紧报信。”
苏清鸢心里一暖,点头道:“多谢里正叔,也多谢乡亲们。”
走进自家院子,林氏和明宇早已在门口等候。明宇一见她,就扑了上来:“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和娘都担心死了!”
“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苏清鸢摸了摸明宇的头,看向林氏,“娘,钱东家已经被判刑了,云来客栈的人也被通缉了,以后咱们能安稳些了。”
林氏眼眶一红,拉着苏清鸢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可别再冒这么大的险了,娘这心里,实在承受不住。”
“娘,我知道了。”苏清鸢轻轻拍了拍林氏的手,目光却再次投向村外——云来客栈的方向早已被夜色笼罩,可她总觉得,有一双眼睛,仍在黑暗中盯着她,等着下一次出手。
这一夜,苏清鸢睡得并不安稳。她知道,这场与暗处势力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而她,必须变得更强,才能在这场较量中,真正护住自己想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