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村东头的老槐树梢,苏清鸢便挎着竹篮站在了院门口。竹篮里铺着粗布,放着两块掺了杂粮的麦饼和一小罐咸菜,这是给新雇的监工——李老栓准备的早饭。
李老栓是邻村出了名的实在人,一辈子在地里刨食,腰杆被岁月压得有些弯,可那双眼睛却亮得很,谁在地里是真干活还是磨洋工,他瞅一眼便知。昨日苏清鸢找到他家时,老人正蹲在门槛上编竹筐,听说要雇他盯着苏老实父子干活,还能每月领两升小米,当即把竹刀往筐上一放:“姑娘放心,咱庄稼人认一个理——出多少力,得多少粮,绝不叫人在地里耍奸。”
苏清鸢刚把早饭递过去,就听见院外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果然是苏老实和苏大宝父子俩。苏老实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短褂,腰间松松垮垮系着根布带,手里捏着把锈迹斑斑的锄头,走三步晃两晃,活像没睡醒。苏大宝更过分,干脆把裤腿卷到膝盖,露出两条细瘦的腿,脚上趿拉着一双破草鞋,嘴里还叼着根草茎,东张西望地磨蹭。
“清鸢啊,这才刚亮天,就叫人下地啊?”苏老实老远就开始抱怨,声音里满是不情愿,“昨儿个我跟大宝割了半亩麦,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今儿个怎么也得歇半晌吧?”
苏清鸢没接他的话茬,只转头对李老栓说:“李伯,您先吃早饭,吃完了就劳烦您盯着他们——咱说好的规矩,您可记牢了。”
李老栓点点头,从竹篮里拿起麦饼,就着咸菜大口吃起来。苏老实父子站在一旁,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麦饼,咽了咽口水。自打进了苏清鸢家的门,他们顿顿能吃上饱饭,可也得干活——以前在自家时,他们哪受过这份罪?苏老实心里打着小算盘:反正地里的活也没个准数,多歇会儿少干会儿,难道还能少给粮不成?
等李老栓吃完早饭,苏清鸢才转向苏老实父子,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劲儿:“大伯,堂哥,昨儿个跟你们说的规矩再重申一遍——地里的草得除干净,每棵苗都得浇到水,要是偷懒耍滑,当场扣当天的口粮;要是干得勤快,傍晚多给半个麦饼。这话,李伯也听见了,他就是咱的监工。”
苏老实脸上的肉抽了抽,想说什么,可看李老栓正拿着锄头站在一旁,眼神严肃得像要盯紧自家的庄稼,只好把话咽了回去。苏大宝更是不敢作声,他昨儿个就听说这李老栓是个认死理的,谁要是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磨洋工,他能拿着锄头跟你理论半天。
几人往地里走时,苏清鸢故意落在后面。她瞅着四周没人,悄悄从袖袋里摸出个巴掌大的瓷瓶——这是她从空间里倒出来的灵泉水,用普通瓷瓶装着,看着跟寻常井水没两样。她想着一会儿等苏老实父子开始浇水,就找机会把灵泉水掺进他们的水桶里,既能保证作物存活,又不会被人看出破绽。
到了地里,李老栓先指了指地头的一片玉米地:“今儿个就先除这片的草,再把旁边的豆子浇了水。太阳到头顶时,我来检查,草没除干净的,水没浇透的,都算没干完活。”
苏老实父子对视一眼,慢吞吞地拿起锄头。苏老实弯下腰,刚刨了两下,就直起腰捶了捶背:“哎哟,这腰怎么突然疼起来了?大宝,你先干着,爹歇会儿再帮你。”说着就往地埂上坐,还顺手扯了根草茎叼在嘴里。
苏大宝见状,也放慢了动作。他手里的锄头在草上轻轻划了一下,草叶子掉了,草根还留在土里,再往前挪一步,又是同样的动作。李老栓站在地头,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摸出个小本子,用炭笔在上面记了几笔——这是苏清鸢给他的,让他把父子俩偷懒的次数记下来,好算账。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太阳渐渐升高。苏老实还坐在地埂上,苏大宝手里的锄头也停了下来,正蹲在地里捉蚂蚱。李老栓这才走过去,声音沉得像地里的土:“苏老实,你歇够了没?这半个时辰,你就刨了三棵草,还都是没除根的。大宝,你那草除的,风一吹就能活,跟没除有啥区别?”
苏老实连忙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李伯,我这腰是真疼,不是故意歇着的。大宝年纪小,干活没那么利索,您多担待。”
“担待?”李老栓把小本子亮出来,“姑娘说了,干活看的是实在劲,不是找借口。你俩这半个时辰,算是偷懒耍滑,今儿个中午的口粮,各扣一半。”
“啥?扣粮?”苏老实急了,声音一下子拔高,“就歇了会儿,怎么就扣粮了?清鸢,你快来评评理!”
苏清鸢正好从远处走来,手里还提着个水桶。她听见苏老实的喊声,脚步没停,走到李老栓身边:“李伯,怎么回事?”
“姑娘你看,”李老栓指着地里,“苏老实歇了半个时辰,大宝除的草都没除根,这要是到了中午,这片地也干不完。按规矩,得扣他们中午的口粮。”
苏老实忙说:“清鸢,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这腰……”
“大伯,”苏清鸢打断他的话,眼神平静却带着力度,“昨儿个跟你说规矩的时候,你也答应了。干活看的是结果,不是理由。要是人人都找理由偷懒,地里的庄稼还能有收成吗?今儿个就按李伯说的办,中午口粮各扣一半。要是下午还这样,晚上的口粮也得扣。”
苏老实没想到苏清鸢真的会扣粮,他愣了愣,看着苏清鸢手里的水桶——那水桶里装的是要浇地的水,他知道苏清鸢家的粮食够吃,可要是天天扣粮,他跟大宝迟早得饿肚子。苏大宝也慌了,他摸了摸肚子,早上只喝了一碗稀粥,要是中午再扣一半,根本不够吃。
“别……别扣粮啊清鸢,”苏大宝连忙拿起锄头,“我这就好好除,保证把草除干净!”说着就弯下腰,手里的锄头用力刨下去,连带着草根一起挖了出来。苏老实见状,也不敢再歇着,拿起锄头赶紧干活,腰也不疼了,动作比刚才利索了不少。
李老栓见两人开始认真干活,也没再盯着,只是在地里来回走动,时不时停下来看看他们除的草、浇的水,要是有没干好的地方,就指出来让他们返工。苏清鸢则趁着两人不注意,把瓷瓶里的灵泉水倒进他们的水桶里——灵泉水不仅能让作物长得快,还能抵抗病虫害,有了灵泉水,就算苏老实父子干活不那么尽心,地里的庄稼也能长得好。
到了中午,李老栓检查完地里的活,对苏清鸢说:“姑娘,他俩下午干得还行,草除干净了,水也浇透了,中午的口粮不用扣了。”
苏老实和苏大宝听见这话,都松了口气。苏大宝摸了摸肚子,小声说:“清鸢,那中午能吃麦饼不?”
苏清鸢点点头:“只要好好干活,顿顿都有吃的。要是明天还能像下午这样,傍晚再给你们加半个麦饼。”
苏大宝眼睛一亮,连忙说:“我明天肯定好好干!”
下午干活时,苏老实父子果然没再偷懒。苏老实弯着腰,手里的锄头一下接一下地刨着草,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也顾不上擦。苏大宝更是卖力,不仅把草除得干净,还主动帮着浇水,水桶提得满满的,也没喊累。李老栓看在眼里,时不时点点头,在小本子上记上“勤快”两个字。
夕阳西下时,苏清鸢提着晚饭来到地里。晚饭是小米粥,还有两个麦饼和一小碟炒青菜。她把饭分给三人,对苏老实父子说:“今儿个下午你们干得不错,这两个麦饼是额外奖给你们的。”
苏老实接过麦饼,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清鸢,以前是大伯不对,总想着偷懒,以后我跟大宝肯定好好干活,不叫你操心。”
苏大宝也用力点头,嘴里塞满了麦饼,含糊地说:“对,好好干活,多拿奖励!”
李老栓喝着小米粥,看着眼前的景象,笑着对苏清鸢说:“姑娘,还是你这规矩定得好。庄稼人嘛,就得用实在的规矩管着,这样才肯下力气。”
苏清鸢笑了笑,没说话。她看着地里绿油油的庄稼,心里踏实了不少——有李老栓盯着,有灵泉水滋养,再加上苏老实父子肯干活,今年的收成肯定错不了。她知道,要想让这父子俩彻底改掉偷懒的毛病,还得靠规矩慢慢约束,可只要他们肯开始努力,就总有变好的一天。
晚风吹过田野,带着庄稼的清香。苏老实父子吃完晚饭,主动拿起水桶去河边打水,准备明天一早再浇一遍地。李老栓则收拾好碗筷,跟苏清鸢道别,说明天会早点过来。苏清鸢站在地里,看着两人忙碌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这监工和规矩,总算是起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