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一的午后,靖王府的阳光格外温暖,清鸢院的药田边,苏清鸢正蹲在地上整理刚采摘的薄荷,春桃突然快步走来,语气带着几分神秘:“王妃娘娘,王爷让您去书房一趟,说有东西要给您看呢!”
苏清鸢心中泛起一丝好奇,擦了擦手上的泥土,跟着春桃走向书房。刚到书房门口,就看到萧玦背着手站在窗前,身姿挺拔,却隐约透着几分局促,连指尖都在微微收紧——这模样,与他平日沉稳利落、运筹帷幄的样子截然不同。
“萧玦,你找我?”苏清鸢笑着走进来,目光落在他藏在身后的手上,“藏什么呢?这么神秘。”
萧玦转过身,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笑意,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锦盒,递到她面前:“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耳尖甚至还泛着淡淡的红晕,显然是有些紧张。
苏清鸢接过锦盒,入手沉甸甸的。锦盒表面雕刻着细腻的缠枝莲纹,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她轻轻打开盒盖——里面铺着一层柔软的白色丝绸,丝绸上静静躺着一双黑色的千层底布鞋。
这双布鞋与市面上精致的绣鞋截然不同:鞋面是普通的黑色粗布,鞋底是层层叠叠的白布纳成的千层底,针脚歪歪扭扭,有的地方针距宽,有的地方针距窄,甚至有几处还露出了细小的线头,像是初学女红的小姑娘绣坏的作品。可偏偏这双“不精致”的布鞋,被小心地放在华贵的紫檀木锦盒里,透着一种笨拙却格外真诚的心意。
“这是……”苏清鸢拿起布鞋,指尖抚过粗糙却扎实的千层底,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道针脚的痕迹。她抬头看向萧玦,眼中满是惊讶——她从未想过,身为大靖亲王、常年手握兵权的萧玦,竟会亲手做一双布鞋。
萧玦见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耳尖的红晕更明显了:“前几日看你穿那些绣鞋,总说鞋底太硬,磨得脚后跟疼,就想着给你做双布鞋。在王府里穿不用讲究排场,舒服最重要。”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带着几分忐忑,“我也是第一次做这个,跟着府里的老嬷嬷学了好几天,针脚还是不太好看,你别嫌弃。”
苏清鸢看着他局促的模样,眼眶瞬间发热。她怎么会嫌弃?她甚至能想象出,萧玦放下手中的兵书与奏折,笨拙地拿起针线的场景——他那双常年握剑、布满薄茧的手,本是用来指点江山、驰骋沙场的,却为了她,耐着性子学习穿针引线,一遍遍地练习纳鞋底,哪怕手指被针扎破,也不肯放弃。这双针脚歪扭的布鞋,哪里是“不好看”,分明是她收到过最珍贵的礼物。
“我怎么会嫌弃?”苏清鸢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她脱下脚上的绣鞋,将布鞋轻轻套在脚上。布鞋的大小刚刚好,鞋底柔软却有韧性,踩在地上格外舒服,完全没有绣鞋的硌脚感。她站起身,在书房里走了几步,笑着看向萧玦,眼中闪着泪光,“你看,刚刚好,穿起来特别舒服。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以后在王府里,我就穿它。”
萧玦看到她眼中的泪光,心中一紧,连忙上前:“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是不合脚,我再拿去改……”
“没有不舒服,很舒服。”苏清鸢打断他的话,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萧玦,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谢谢你愿意为我放下王爷的身份,做这些琐碎的小事。”
萧玦轻轻回抱住她,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温柔得能融化阳光:“傻瓜,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是我的妻子,我只想让你舒服、开心。比起你为我做的,这双布鞋根本不算什么。”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对了,我还学了纳鞋底的技巧,要是这双穿坏了,我再给你做。下次我肯定能把针脚缝得整齐些,不会再让你看到这么多线头了。”
苏清鸢忍不住笑了,从他怀里抬起头,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不用特意追求整齐,就算针脚歪歪扭扭,我也喜欢。因为我知道,每一道针脚里,都藏着你的心意。”
其实萧玦为了这双布鞋,偷偷准备了很久。早在半个月前,他就注意到苏清鸢每次穿绣鞋后,脚后跟都会泛红,有时甚至会磨出小水泡。他本想让下人去买一双现成的布鞋,可转念一想,市面上的布鞋再好,也没有自己亲手做的有心意,便偷偷找来了府里最擅长女红的张嬷嬷,让她教自己做布鞋。
起初,萧玦连穿针都要费半天劲——粗布的针眼小,他的手指又粗,线总是穿不进去,有时好不容易穿进去,一拉又掉了;纳鞋底时更是困难,千层底又厚又硬,针根本扎不透,他只能用钳子夹住针尾,用力往前推,好几次都不小心扎到手指,指尖渗出的血珠染红了白布,他也只是随意擦了擦,继续练习。
张嬷嬷看着他笨拙却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劝道:“王爷,这些活让奴婢来做就好,您日理万机,哪能浪费时间在这些小事上?”
萧玦却摇了摇头,眼神坚定:“不行,这双鞋必须我亲手做。清鸢为我付出了很多,我也想为她做些什么,哪怕只是一双布鞋。”
就这样,萧玦每天处理完政务后,都会偷偷躲在书房里做布鞋。有时练到深夜,指尖被针扎得密密麻麻都是小伤口,他也毫不在意,只想着一定要在大婚前做好,给苏清鸢一个惊喜。
苏清鸢并不知道这些细节,但她能从这双布鞋的每一道针脚里,感受到萧玦的用心与爱意。她穿着这双布鞋,拉着萧玦的手,一起走到清鸢院的药田边。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布鞋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格外舒服。她弯腰摘下一朵盛开的小雏菊,别在萧玦的衣襟上,笑着说:“以后我穿你做的布鞋,你戴我摘的花,我们就这样在王府里,一直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萧玦看着她灿烂的笑容,眼中满是温柔,伸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好,我们会一直这样开开心心的,一辈子都这样。”
夕阳西下时,苏清鸢依旧穿着那双布鞋,陪着萧玦在庭院里散步。下人们看到王妃穿着一双针脚歪扭的布鞋,却丝毫没有诧异,反而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他们早就听说王爷在偷偷学做布鞋,如今看到王妃穿着布鞋的开心模样,便知道王爷的心意没有白费。
这双看似普通的布鞋,没有云锦的华贵,没有珠宝的璀璨,却成了苏清鸢最珍视的物品。因为它不仅承载着萧玦笨拙却真诚的心意,更见证了他们之间平淡却温暖的爱情——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细水长流的陪伴;不是遥不可及的承诺,而是亲手为对方做一双布鞋的琐碎与温柔。
往后的日子里,苏清鸢在王府中时常穿着这双布鞋,无论是打理药田,还是在书房看书,或是陪着萧玦散步,这双布鞋都陪伴在她身边。每当有人问起这双针脚歪扭的布鞋,她都会笑着说:“这是我夫君亲手为我做的,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