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奇博尔德·格林那句彬彬有礼的、却又充满了杀机的提问，回响在虚拟会议室中时，在场的每一个“利维坦”巨头都明白，分析和讨论的阶段，已经结束。
现在，是时候，从各自的工具箱里，拿出最锋利、最致命的工具，来共同设计一套，足以肢解、并彻底杀死那条刚刚露出狰狞獠牙的东方巨龙的、完美的屠宰方案了。
首先开口的，是那位掌控着全球最大媒体集团的舆论之王——威廉·赫斯特三世。
他那肥胖的身躯，在柔软的扶手椅里，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发出了一阵皮革的呻吟声。他交叉着自己那如同萝卜般肥短的手指，用一种慢条斯理的、仿佛在讨论下一季度的广告投放计划般的轻松语气，提出了他们的“阳谋”。
“我亲爱的朋友们，在动用那些可能会弄脏我们昂贵西装的、粗暴的手段之前，我们首先，应该为我们的行动，披上一件合法、正义、并且符合我们一贯宣传的‘普世价值’的华丽外衣。”
他笑了笑，那双被肥肉挤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里，闪烁着狡诈无比的光芒。
“我提议，立刻启动我们的‘明线’策略。”
“第一步，舆论造势。我的媒体帝国，以及我们在座各位所能影响到的、遍布整个西方世界的所有新闻网络、社交媒体、电视台和报纸，都将立刻开始全力运转。我们要制造一场史无前例的、针对龙国的舆论海啸。”
“一方面，我们要大肆地、反复地、不厌其烦地，向全世界的民众，灌输‘龙国军事威胁论’和‘超级武器非法扩散论’。我们要将卡坦那场战争的血腥画面，二十四小时循环播放，但讲述的故事版本，必须由我们来书写——那不是弱者的反抗，而是一个新兴的、不负责任的‘邪恶帝国’，正在向全世界，输出混乱和死亡！我们要将龙国，彻底塑造成一个，威胁到了全人类和平与稳定的、新的‘邪恶轴心’！”
“第二步，政治施压。”赫斯特的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兴奋，“当民意被我们彻底点燃之后，我们在国会山、在唐宁街、在爱丽舍宫的朋友们，就有足够的理由，站出来，对龙国采取最强硬的外交姿态。我们要求，在联合国安全理事会，立刻召开紧急会议，讨论‘神谕军工’所带来的、毁灭性的‘人道主义危机’！我们要求，在所有的双边和多边会谈中，向龙国极限施压！要求他们必须立刻停止，并完全公开那个所谓的‘天穹计划’，并且，必须无条件地，接受一个由我们主导的、派驻到他们本土的、‘国际联合武器核查小组’的永久监督！”
他摊开双手，脸上露出了一个胜利者般的笑容。
“如此一来，无论龙国接受，还是拒绝，我们都赢了。如果他们接受，那他们的核心秘密将对我们予取予求。如果他们拒绝，那他们就坐实了我们为他们准备的‘邪恶帝国’的罪名。届时，我们将为我们后续的、任何可能发生的行动，都抢占一个无可辩驳的、至高无上的……道义制高点。”
赫斯特的话音刚落，卡特将军那充满了火药味和不屑的粗重鼻息声，便响了起来。
“狗屎！”
他粗暴地，用一个充满了军人风格的词语，打断了赫斯特那滔滔不绝的演讲。
“威廉，收起你那套对付愚蠢民众的说辞吧！外交辞令，和你们那些报纸上的口水，对付不了一条真正的巨龙！当你还在为你的文章标题，应该用哪个词更能煽动人心而绞尽脑汁时，那条龙，可能已经制造出了一千套，足以把我们所有航空母舰都送进海底的武器！”
卡特将军猛地站起身，那魁梧的身躯，几乎要将他头顶的虚拟吊灯都给撞碎。他的眼神，燃烧着如同实质般的、疯狂的战意。
“我们必须，也必然，要有一条‘暗线’！一条真正能让那条龙，感到疼痛，感到流血的暗线！”
他的声音，变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般森然。
“我提议，就在此时此刻，立刻启动，我们手中最锋利、最隐秘、也是最不受任何该死的国际法和狗屁道德所约束的终极手术刀——”
“——‘衔尾蛇’特种行动小组！”
“舆论战，你们可以慢慢打，打上一年都无所谓！但‘衔尾蛇’，必须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就给我出发！让他们像一群最致命的幽灵，渗透进入龙国那片该死的沙漠！我需要他们，用自己的眼睛，亲眼去看看，那个所谓的‘天穹计划’，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他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桌面上。
“如果，那只是一个躲在地下的小型实验室，那就命令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把里面所有的科学家、所有的技术资料、所有的原型机，都给我，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但如果……”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无比残酷的冷笑，“如果，那是一个我们无法轻易撼动的、巨大的、成规模的地下基地……哼，那就命令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它的通风系统、能源核心、或者是……弹药库。然后，让它，连同里面所有的一切，从那片沙漠的地图上，彻底地，永远地……”
“……消失！”
卡-特将军的话，让会议室的空气中，都充满了血腥的味道。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金融寡头，罗斯柴尔德，轻轻地，将他手中的那枚古老金币，向上优雅地抛起。金币在空中翻滚着，闪烁着冰冷的光芒，然后又精准地，落回到了他的手心。
“我喜欢这个计划。”他用他那古井无波的语调，缓缓说道，“暴力与谎言，是维持我们秩序，最经典、也最有效的两种工具。”
“不过，我还可以，为将军的‘暗线’行动，再额外提供一些……小小的辅助。”
他看着卡特将军，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诈的光芒。
“我的团队，可以在‘衔尾蛇’小队，即将开始渗透行动前的四十八小时内，在国际金融市场上，对龙国的离岸人民币汇率，以及他们在美国和欧洲上市的、所有科技和能源领域的龙头企业股票，同时发动一场规模可控的、但却极其精准和突然的……狙击战。”
“当然，我们现在的目的，不是要造成致命的打击，那会让我们自己也损失惨重。我们只需要，制造出足够的、足以让他们最高金融监管部门，都感到焦头烂额的混乱和恐慌。让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保卫他们的金融长城之上。如此一来，我们就能为‘衔尾蛇’的渗透行动，创造一个完美的、无人关注的……”
“……窗口期。”
政治上的极限施压，制造行动的“合法性”。
军事上的秘密渗透，执行最核心的“物理摧毁”。
金融上的精准骚扰，进行最完美的“战术掩护”。
一个立体的、全方位的、几乎没有任何死角的“屠龙”方案，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就被这群站在世界权力顶点的巨头们，清晰而又冷酷地，确立了下来。
阿奇博尔德·格林，对这个“明暗结合、软硬兼施”的立体化打击方案，感到了非常地满意。
他微笑着，如同一个乐队的指挥家，为这场即将上演的、充满了死亡与阴谋的交响乐，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很好。堪称完美。”
“就让那些愚蠢的政客和媒体，在联合国的舞台上，在全世界的电视机前，大声地、正义凛然地争吵吧。”
“让我们的士兵们，在无边的黑夜里，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潜入敌人的心脏。”
“再让我们的银行家们，在那些普通人看不懂的数字背后，轻轻地，制造一片足以掩盖所有罪恶的迷雾。”
“无论这三条战线中的哪一条，最终取得了决定性的突破，对我们‘利维坦’来说，都将是一次伟大的、无可争议的胜利。”
方案，在没有进行任何投票的情况下，获得了所有成员的一致通过。因为，这符合他们所有人的、共同的、根本的利益。
最后，格林的目光，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几乎没有怎么发言的、笼罩在阴影中的情报头子，“影子”。
“那么，‘衔尾蛇’的渗透行动，在情报支持的方面，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他用一种轻松的语气问道。
“影子”的身体，在阴影中，微微动了一下。
他那沙哑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幽幽地，从阴影中，飘了出来。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绝对的自信。
“没有任何问题。”
“我们已经通过一些……嗯，‘被我们说服’的、在龙国身居高位的‘朋友’，初步锁定了几个，极有可能是‘天穹计划’核心领导层科学家的……家庭成员的详细资料。”
“我想，在必要的时候，这些人的妻子、女儿、或者孙子……”
“……会成为我们与那些固执的科学家之间，进行‘友好沟通’的、非常、非常好的……桥梁。”
这句话，让整个虚拟会议室的温度，仿佛又凭空，下降了好几度。
连卡特将军那张冷酷的脸上，都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的表情。但他，什么也没说。因为他知道，这就是“影子”的行事风格——高效、致命、毫无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