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安安静静的干掉了两大碗卤煮和烧饼。
黑瞎子摸着终于感到满足的胃,掏出钱付账。
路过澡堂子,马上拉着哑巴去洗澡。
等他们浑身清爽的出来,黑瞎子又马不停蹄的带着哑巴去买新的被褥和生活用品。
大包小包的回到了店里。
离开前用艾草熏的房间和铺子,总算味道好多了。
新买的被褥蓬松柔软,带着阳光和皂角的干净气息。
张麒麟动作利落地将床铺整理得一丝褶皱也无,这才在炕沿坐下,打量着这间焕然一新的小屋。
艾草燃烧后残留的淡淡药香混合着棉布的味道,形成一种令人安心的气息。
前厅店铺的窗户开着通风,能听到潘家园夜市隐约传来的模糊的喧嚣,更衬得这小后院格外宁静。
黑瞎子把最后一点杂物归置好,叉着腰,满意地环顾四周:“嗯!这才像个家的样子嘛!”
他走到张麒麟身边,一屁股坐下,撞了撞他的肩膀,“怎么样,哑巴,比咱们刚进门那会儿强多了吧.”
张麒麟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灯光下,他刚洗完的头发还有些潮湿,软软地搭在额前,让他平日里过于清冷的神情柔和了不少。
黑瞎子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痒意又冒了出来。
拿着毛巾就往他脑袋上擦。
他轻咳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布包,神秘兮兮地打开:“喏,给你看个好东西。”
布包里是几块用油纸包着的、方方正正的东西。
黑瞎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块,里面是深褐色的,带着光泽的块状物,散发出一股浓郁的,甜中带苦的香气。
“巧克力,洋玩意儿,死贵!”黑瞎子掰下一小块,递到张麒麟嘴边,“尝尝,瞎子我好不容易弄来的。”
张麒麟垂眸看着嘴边那陌生的食物,又抬眼看了看黑瞎子带着点期待和炫耀的眼神,迟疑了一下,微微张口,含住了那块巧克力。
微苦,然后是醇厚的甜香在舌尖化开,口感丝滑独特,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味道。他细细品味着,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好像吃过。
“怎么样。”黑瞎子凑近了些,墨镜后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表情。
张麒麟慢慢地将巧克力咽下,然后,点了点头。
黑瞎子很满意了。
他眉开眼笑,把剩下的巧克力一股脑塞到张麒麟手里:“都给你!瞎子我不爱吃这甜了吧唧的东西!”
张麒麟看着手里那几块用油纸仔细包好的巧克力,拿出一颗塞进瞎子的嘴里,然后默默地把巧克力收了起来。
黑瞎子一愣,笑了。
夜色渐深,潘家园也彻底安静下来。两人各自回房休息。
黑瞎子躺在自己那边炕上,听着隔壁房间几乎没有声响,心里却觉得异常踏实。
他翻了个身,对着墙壁,无声地笑了笑。
“晚安,哑巴。”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黑瞎子就精神抖擞地把张麒麟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起来了哑巴!一日之计在于晨,潘家园的早市可是捡漏的好时候!”
张麒麟睁开眼,眼神里还带着点刚睡醒的迷茫,但身体已经习惯性地坐起,利落换上新衣服。
至于昨天的衣服等中午再洗。
早市的潘家园热闹鲜活。
地摊一个挨着一个,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老物件。
沾着泥土的瓷碗、锈迹斑斑的铜钱、字画、木雕、旧书报……琳琅满目,真真假假混在一起。
摊主的吆喝声、买家的讨价还价声、行家压低声音的品评声都在一起。
黑瞎子像条滑溜的鱼,在人群中穿梭,墨镜后的眼睛锐利地扫过一个个摊位。
张麒麟则安静地跟在他身后,目光偶尔在某些造型古朴或者气息特别的东西上停留一瞬。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乾隆爷用过的鼻烟壶!”
“正宗明代青花,祖上传下来的,急用钱便宜出了!”
黑瞎子对这类吆喝通常就笑笑,脚步都不停。
忽然,他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摊位前蹲了下来。摊主是个穿着旧棉袄的老头,正揣着手打盹。
摊子上杂七杂八什么都有,几本破旧的黄历,几个缺了口的粗陶碗,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铜铁件。
黑瞎子的目光落在一堆生满铜锈的杂物里,那里半埋着一块灰扑扑的木头牌子,边缘有些破损,上面刻的纹路也被污垢覆盖,看不真切。
他伸手将其捡了起来,入手沉甸甸的,木质紧密。
“老哥,这烂木头疙瘩怎么卖。”黑瞎子掂量着木牌,语气随意。
老头掀开眼皮瞥了一眼,又闭上:“十块,拿走。”
黑瞎子咧嘴一笑:“五块,搭旁边那个缺口的陶碗,我拿回去种蒜。”
老头不耐烦地挥挥手:“行行行,拿走拿走。”
黑瞎子利索地付了钱,把木牌和那个破陶碗一起塞进随身带的布兜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张麒麟就在旁边看着,没发表任何意见。
离开摊位一段距离,黑瞎子才把木牌掏出来,用袖子使劲擦了擦边缘的污垢,露出底下暗红色的木质和一小部分清晰起来的雷云纹。
“嘿,哑巴,瞧见没,紫檀的,虽然残了,年份够老,这纹路……
至少是清中期以前寺庙里流出来的东西。收拾收拾,当个镇纸或者挂前厅当个招牌底托,比买新的强!”
他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像只偷到腥的猫。
张麒麟看了看那木牌,又看了看黑瞎子得意的样子,伸手拿了过来,指尖在纹路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递还给他。
瞎很聪明。
没买错,都是他教的好。
黑瞎子:。。。。。
两人又在早市逛了一圈,黑瞎子用极低的价格淘换了两把品相尚可的老式太师椅,只不过需要修理。
有哑巴在,修理还是很容易的。
一张腿脚有点晃悠但雕花不错的榆木茶几,还有一个厚重的、带着铜活的老账本盒子。
“齐活!”黑瞎子看着搜罗来的东西,心满意足,“回去拾掇拾掇,咱们这铺子就像模像样了!”
回到小院,又是一番忙碌。
张麒麟负责修理家具,叮叮当当;黑瞎子则负责清洗和归置。
他把那个破陶碗洗干净,放在天井的窗台上,里面盛了点清水。
又用新买的粗布,将太师椅和茶几细细擦过。
经过一番折腾,前厅店铺总算不再家徒四壁。
两张太师椅和茶几靠墙放着,虽然旧,却透着一股沉稳。
擦洗干净的账本盒子摆在茶几上,里面放着黑瞎子那点家当。
窗户上挂着的靛蓝色土布帘子,挡住了部分街面的视线,也多了一份私密感。
那块被张麒麟打磨出本来面貌、露出深紫色木质和古朴云纹的木牌,则被他用红绳系了,挂在了进门最显眼的位置,下面还吊着个小铜铃,风一吹,叮当作响。
黑瞎子:。。。。
算了,接下来的时间就要靠哑巴捡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