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磊说走就走,揣了两个窝头便往镇上赶。
到了县衙找到曹师爷时,日头刚过晌午。
听说是云芽家遭了夜袭,曹师爷脸色一凛,立刻去见县令。
“不偷钱财,专找东西?”
县令正在批阅公文,闻言搁下笔,指节在案上敲了敲,“蒋俊锋被押来时,身上除了玉佩,并无他物。
难不成他真藏了什么?”
曹师爷在一旁补充:“李磊说,黑衣人动作很快,倒像是早就知道要找什么。”
县令眸色沉了沉,当即传了前几日押解蒋俊锋的衙役和看守。
挨个盘问下来,果然有个年轻衙役支支吾吾,最后扑通跪了:“大人饶命!小人……小人收了宋家管家的银子,说了句蒋俊锋是在麦家被抓到县衙的……”
“糊涂东西!”县令拍了惊堂木,衙役吓得连连磕头。
曹师爷在一旁低声道:“大人,这么看来,宋家费尽心机找东西,蒋俊锋若不是有问题,何必让他们如此紧张?”
县令指尖在卷宗上点了点,蒋俊锋的供词他看过,句句都透着圆滑,如今想来,那些看似合理的解释里,怕是藏着不少猫腻。
他冷哼一声:“若非心里有鬼,怎会引得旁人半夜搜寻?这蒋俊锋,定是奸细无疑。”
说罢,他提笔在卷宗上批下几行字,递给曹师爷:“去,把蒋俊锋的监牢加派人手看守,再派人盯着宋家的动向,若有异动,立刻来报。”
此事自李磊去县衙递话后再无其他消息。
宋家也没了动作。
转眼来到了七月中旬
日头毒得像要把地里的水汽都榨干,空气里飘着热浪,连风吹过都带着股燎人的劲儿。
云芽家那亩土豆地,秧子早就蔫头耷脑地趴在地上,枯黄的叶子卷成了细条,一看就是到了收获的时候。
“爹,娘,咱们赶紧动手吧,等日头再高点可就熬不住了!”云芽撸起袖子,露出晒得微红的胳膊,率先走到地边。
麦大江应了声,抡起锄头先松了松垄边的土,徐氏和麦阿福也拿起小铲子,一家人齐上阵。
最让人欢喜的是,刚把蔫掉的土豆秧子一拔,底下就滚出一串圆滚滚的“土疙瘩”——大的像拳头,小的也有鸡蛋大小,沾着湿乎乎的泥,看着就喜人。
麦阿福乐得直嚷嚷:“娘你看!这棵秧子下结了好多个!”
徐氏笑着擦了擦汗:“这东西真是怪,长在土里悄没声的,一挖出来就是一堆。”
一家人埋头苦干,没多久就堆起了好几堆土豆,装了满满几大筐。
两垧地收下来,竟比往年种的谷子多了快两倍,看着筐里沉甸甸的收获,四口人脸上的汗珠子都带着笑意,眼角眉梢全是藏不住的喜气。
往家运的时候,路过村口,不少乘凉的村人都围了上来。有人指着筐里的土豆好奇地问:“大江,你家这收的啥呀?圆滚滚的土疙瘩,能吃?”
麦大江停下脚步,脸上带着笑,耐心解释:“这叫土豆,别看长得不起眼,一棵秧子能结这么多呢。而且味道好,做法也多。”
他这话一出口,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土豆?没听过啊。”
“这玩意儿真能吃?”
“长跟石头似的……”
议论声此起彼伏,没一会儿,“麦家种出了能吃的土疙瘩,产量还特别高”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在村里传开了。
当天下午,云芽家门口就围了不少人,有看热闹的,也有真心好奇的。
“大江,你这土豆到底咋吃啊?”
“产量真有你说的那么高?能不能送几个尝尝?”
云芽早和麦大江、徐氏合计过,这土豆是要推广出去,但是也不会不挣钱白送,
当下麦大江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送是不能送的,但想要的可以买。都是一个村的,我也不坑人,一文钱八斤,买了的我还教怎么种。”
这话一出,人群里顿时安静了片刻,
接着就有人骂开了:“麦大江你疯了?这破土疙瘩还想卖钱?谁稀得要!”
“就是,怕不是想钱想疯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撇着嘴散开了,嘴里还嘟囔着不值当。
但也有几个人没走。
他们是听麦大江说土豆产量高时上了心,家里孩子多,粮食总不够吃,要是这东西真能高产,哪怕不好吃,也能多填点肚子。
“大江,你说的是真的?买了还教咋种?”有人迟疑地问。
“当然是真的,我麦大江什么时候骗过人?”麦大江拍着胸脯“称多少都行,回去留几个尝尝,剩下的种上,两三个月保准有好收成。”
那几人咬了咬牙,各自称了几斤,付了钱。有人小声问:“这东西咋吃啊?”
云芽在一旁连忙接口:“做法多着呢,炖着吃、煮着吃,用火烤着吃,放在饭里煮着吃都行。
不过有件事得嘱咐你们——这土豆要是发了芽,可千万别吃!”
她特意加重了语气:“就算是在想吃发芽的土豆,也得把芽掰了,芽眼挖得干干净净,连芽眼周围的肉都得削掉一大块,不然吃了会中毒,上吐下泻的,可不是闹着玩的!”
买了土豆的人连忙记下,揣着这新奇东西回了家。
日头渐渐西斜,麦家门前恢复了清静,徐氏看着手里的几文钱,又看了看剩下的大半筐土豆,眼里满是期待:“这东西,说不定真能让咱家的日子好起来。”
云芽望着夕阳洒向云朵产生的火烧云,闻言点了点头,笑着对:“会的。”
风里依旧带着热意,但仿佛已经有新的希望,悄悄在这热气里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