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靖川望着远处沉沉的夜色,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没告诉江梦颖,今日在驿馆,他特意留意了北漠使者的随从,总觉得那个“仆人”的身形与传闻中北漠王的画像有些相似;更没说,他已让人去查江御史的最近的异动。只是这些疑虑,他不愿让她知晓,只想着自己查清真相,护她周全,护这大靖安稳。
江御史停下脚步,看向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街上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昏黄的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现在街上该没人了吧?”他急切地问道,语气里的焦躁再也掩饰不住。
江御史与周武轻声走出书房,一前一后往侧门方向走去。
周武拔开门缝往外看了看,街道上确实没了白日的喧闹,偶尔有一两个夜行的人匆匆走过,很快就消失在巷口。“大人,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可以出发了。”
江御史点点头,又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将腰间的玉带系得更紧了些,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显得更沉稳。他拿起放在桌案上的黑色斗笠,罩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的轮廓。“走吧,记住,路上少说话,若是遇到巡逻的兵丁,就说你是连夜回家探望病重的父亲。”
两人悄悄打开侧门,消失在夜色里。街上很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青石板路上回响,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打更声,“咚——咚——”,两下,已是二更天了。
江御史的心跳得飞快,他紧紧攥着藏在袖中的短刀,那是他为了以防万一准备的。他知道这次会面的重要性,若是能和拓跋烈达成一致,他的帝王梦就离实现又近了一步;可若是出了差错,别说皇位,就连他这条小命都保不住。
走着走着,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江御史和周武连忙躲到旁边的巷子里,屏住呼吸。只见一队巡夜的士兵骑马经过,手里的火把将路面照得亮如白昼,他们的盔甲在火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腰间的佩刀随着马匹的走动轻轻晃动。
等士兵们走远了,江御史才松了口气,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他擦了擦汗,低声对周武说:“看来今晚的守卫比平时严,咱们得更小心些。”
周武点点头,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谨慎。两人继续往前走,很快就到了驿馆附近。驿馆外站着几个守卫,手里握着长枪,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江御史和周武装作路人,慢慢从驿馆门口走过,眼角的余光却在快速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拓跋烈说他会在驿馆后院的柴房等咱们,”江御史压低声音说,“一会儿你去引开门口的守卫,我趁机从后院的角门进去。”
周武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小袋碎银子,走到一个卖茶水的小摊前,故意提高声音说:“店家,来两碗热茶,再拿些点心。”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碎银子递过去,眼神却瞟向驿馆门口的守卫,试图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江御史趁着这个机会,猫着腰绕到驿馆的后院。后院的角门果然虚掩着,他轻轻推开门,闪身走了进去。院子里很安静,只有几棵老槐树在夜风中沙沙作响,柴房的门紧闭着,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弱的烛光。
江御史深吸一口气,走上前,轻轻敲了敲柴房的门,按照约定的暗号,敲了三下,停顿一下,再敲两下。
门很快被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站在门后,正是拓跋烈。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短打,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看到江御史,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连忙侧身让他进来。
“江大人,你可算来了。”拓跋烈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北漠人特有的口音,“我还以为你要等到天亮呢。”
江御史走进柴房,环顾了一下四周,柴房里堆满了柴火,中间放着一张简陋的木桌,桌上摆着一盏油灯,还有一壶酒和两个酒杯。“拓跋首领,让你久等了。”他摘下斗笠,露出脸上急切的神情,“咱们还是尽快商议正事吧,我担心夜长梦多。”
拓跋烈笑了笑,倒了两杯酒,递给江御史一杯:“江大人倒是急性子。不过也好,成大事者,本就该果断。”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北漠的勇士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江大人一声令下,咱们就可以里应外合,拿下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