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剑引路,光华如流星划破夜空,直指冀州腹地。程咬金一马当先,胯下骏马被他催得口吐白沫,暗红斧刃在夜色中拖曳出令人心悸的光尾。静尘身形飘忽,宛若鬼魅,竟不逊奔马。欧煌莫氏共乘一骑,干将莫邪双剑交鸣,红白剑气将二人笼罩,抵消着疾驰的风压。
沿途州县早已接到皇帝密令,城门洞开,驿马齐备,一行人毫不停留,如同旋风般卷过沉寂的城镇乡村,直扑龙渊剑感应之地——邺城郊外,一处名为“铜雀台”的废弃皇家苑囿附近。
越是靠近,空气中的异样便越是明显。并非邪秽的阴冷,而是一种沉浑、厚重、却隐隐躁动不安的地脉之气,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与金铁交鸣之声!
“就在前面!”程咬金大吼一声,猛夹马腹,率先冲入一片荒废的陵园区。只见前方一处坍塌了近半的古墓入口处,黑气缭绕,数十名身着前隋禁军样式黑甲、却面色青灰、眼神空洞的“兵士”,正机械地围攻一人!
正是张胥!他背靠断壁,龙渊剑舞动如轮,湛蓝剑光虽依旧凌厉,却已显黯淡,身上血迹斑斑,显然苦战已久。其身后那坍塌的墓穴深处,隐约有沉重的青铜光泽与繁杂的古老符文闪烁,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气息从中弥漫而出!
“敬之撑住!俺老程来也!”程咬金咆哮如雷,如同炮弹般从马背上跃起,手中“短斧”带着撕裂一切的凶戾之气,狠狠劈入黑甲军阵中!
轰!暗红血光爆开,数名黑甲兵士被拦腰斩断,伤口处黑气嘶嘶消散!然而,这些兵士竟无痛觉,残躯仍在地上爬行,继续攻击!
静尘身影如烟,瞬间切入战团,玉簪连点,精准地刺入那些黑甲兵士的颈后、关节等薄弱之处,其承影剑意虽不擅强攻,却能极有效地打断它们的动作,使其僵直片刻。欧煌莫氏双双拔剑,干将炽热狂放,莫邪清冷坚韧,红白剑气交织成网,将那些被静尘打断动作的兵士绞碎焚灭!
四人加入战局,顿时压力大减。
“陛下……派你们来的?”张胥喘着粗气,又惊又喜。
“不然还有谁!”程咬金一斧头劈碎一个冲来的黑甲头颅,“这他娘的是什么鬼东西?打不死的?”
“是前隋……殉葬的骁果卫……被邪术唤醒……守护此地……”张胥急促道,“墓穴深处……疑似就是九鼎之一!邪祟……想强行夺取!”
话音未落,墓穴深处那青铜光芒猛地一暗!紧接着,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精纯的邪秽之气如同井喷般爆发出来!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和疯狂的念咒声!
“不好!它们要得手了!”张胥大急,想要冲进去,却因伤势一个踉跄。
“你们挡住外面!俺进去看看!”程咬金最为莽撞,也是最为无畏,抡起斧头就要往那黑气汹涌的墓穴里冲!
“知节不可!”静尘清叱一声,玉簪一点,一道柔和却坚韧的气劲拦住程咬金,“内里邪气冲天,必有强敌,孤身深入太过凶险!”
“那怎么办?眼看着那帮杂碎把宝贝鼎弄走?”程咬金瞪眼。
就在此时,欧煌与莫氏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夫妻二人双手紧握,干将莫邪双剑剑尖相抵,红白剑气不再分散,而是开始缓缓交融,一股至情至性、坚贞不渝的炽热灵光自双剑上升腾而起!
“我夫妇二人……或可一试!”欧煌沉声道,“干将莫邪乃挚情之剑,双剑合璧,可辟邪祟,或能暂时净化通道!但需诸位护法,不容打扰!”
“好!”静尘立刻道,“贫尼与程将军为你二人护法!张校尉,你伤势如何?”
“还能战!”张胥咬牙,龙渊剑湛蓝光芒再次亮起。
程咬金虽不情愿,也知轻重,哇呀呀叫着将斧头舞得更急,将扑上来的黑甲兵士纷纷劈退。
欧煌莫氏屏息凝神,所有心意汇聚于双剑之上。他们想起乱世相依为命,想起剑炉前的生死与共,想起彼此眼中那份无需言说的深情与信任。红白剑气彻底交融,化作一道温暖而磅礴的光柱,缓缓推向那邪气汹涌的墓穴入口!
嗤嗤嗤——!
挚情光华所过之处,浓郁的黑气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般迅速消融!一条暂时的通道被强行开辟出来!
“快!”欧煌低吼,额头青筋暴起,显然维持这通道极为吃力。
静尘与程咬金毫不迟疑,立刻冲入通道!张胥也强提一口气,紧随其后!
墓穴并不深,很快便至主室。眼前的景象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主室中央,一座半人高、古朴厚重、刻满山川鸟兽符文的大禹青铜鼎静静矗立,散发着浩瀚的洪荒气息。然而此刻,鼎身却被无数扭动的黑色符文锁链缠绕,鼎口上方,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由邪气凝聚而成的扭曲旋涡,正疯狂抽取着鼎身那磅礴浩然的能量!
三名黑袍巫师环绕血池(竟是引来的地脉之水混合人血而成),疯狂念咒,催动着旋涡。他们的气息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邪祟!
旋涡下方,血池之中,竟然浸泡着数十名昏迷的孩童!他们的生机正被缓缓抽离,通过血池汇入旋涡,成为污染九鼎之力的媒介!
“孽障!”静尘眼中首次闪过怒意,玉簪化作一道极致的寒芒,直刺一名黑袍巫师后心!
程咬金更是目眦欲裂:“直娘贼!拿娃儿做祭!老子劈了你们!”狂吼着挥斧斩向另一名巫师。
张胥龙渊剑直指那抽取生机的旋涡:“邪秽!休想得逞!”
三名黑袍巫师同时中断咒语,发出刺耳尖啸!强大的邪能冲击爆发开来,将静尘的突袭稍稍逼退,更震得程咬金气血翻腾!
其中为首的黑袍人猛地转身,枯爪一挥,一道粘稠的黑光射向血池中的孩童!“既然来了,就一同成为圣主的祭品吧!”
“不好!”静尘色变,欲救已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整个墓穴,不,是整个大地,猛然剧烈震动起来!仿佛地底有巨龙翻身!
那被亵渎的冀州鼎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青黄色光芒!鼎身上的山川符文如同活过来般流转!缠绕其上的黑色符文锁链寸寸崩裂!
一股浩瀚、愤怒、如同大地本身意志般的磅礴力量从鼎中喷薄而出,瞬间冲垮了那邪气旋涡,震散了血池,将三名黑袍巫师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墓壁上!
地脉被彻底激怒了!九鼎乃镇守华夏地气之重器,岂容邪秽如此亵渎!
然而,这股力量无分敌我,同样冲向静尘、程咬金、张胥三人!
“小心!”静尘娇叱一声,承影剑意流转到极致,身形变得模糊不定,试图卸开这股力量。程咬金怒吼着将斧头插在地上,暗红血光护体,硬抗冲击,嘴角溢血。张胥龙渊剑插地,湛蓝光华形成护罩,却被震得伤上加伤,吐血倒地。
那三名黑袍巫师更是凄惨,两人当场被震得四分五裂,化为黑灰!唯有那为首之人,身上一件骨器爆开,形成一道微弱护罩,抵消了大部分冲击,却也是重伤垂死。
他怨毒地看了一眼复苏的巨鼎和挣扎爬起的静尘等人,又瞥了一眼血池中虽被震散邪术、却大多奄奄一息的孩童,猛地捏碎了一块黑色玉符!
黑光一闪,他的身影瞬间变得虚幻,竟是要遁走!
“留下!”静尘强提一口气,玉簪疾射而出!
噗!玉簪虽穿透了那虚幻身影,却未能阻止其消失,只带回了一片破碎的黑布和一声痛苦的闷哼。
地脉的震动缓缓平复,青黄色光芒收敛回鼎内,墓穴恢复寂静,只余下血腥味和那尊沉默却仿佛蕴含着无尽力量的青铜巨鼎。
程咬金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先去查看那些孩童。静尘扶起张胥,喂他服下丹药。欧煌莫氏也气喘吁吁地收回剑气,冲了进来。
“让那带头的跑了!”程咬金不甘道。
静尘捡起那片黑布,面色凝重:“其遁术……源自江淮,与当年宇文化及麾下邪士同源。”
张胥虚弱地指着那巨鼎:“鼎……冀州鼎……绝不能再落于邪祟之手……”
众人目光聚焦于那沉寂的巨鼎,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更深的沉重。九鼎之力,竟如此可怕,而邪祟的目标,显然是全部九鼎!
地脉惊变,虽暂保一鼎,却无疑吹响了最终决战的号角。那个逃走的黑袍人,必将带来更疯狂的反扑。
而“星辰归位”之期,似乎也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