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淬炼的余韵尚未在长安城彻底散去,东北边境的急报便如同冰雹般砸向了两仪殿。
不是高句丽遗孽,也不是寻常边患,而是来自更北方、以往相对安分的靺鞨诸部!
军报言辞急切,言说靺鞨七部中最为强盛的黑水靺鞨与粟末靺鞨,近月来忽然变得极其躁动。其部落中出现了神秘的萨满,鼓吹“白山黑水之神”降下神谕,欲取南方丰饶之地。各部族青壮被迅速集结,日夜操练,更有诸多诡异之事发生:有边军斥候称见靺鞨营地中举行血腥祭祀,以活人牲口祭拜漆黑邪神;有商旅传言,靺鞨战士力大无穷,不畏伤痛,眼中常泛红光;边境屡屡发生小规模冲突,唐军依仗装备精良虽能取胜,却感对方状若疯魔,极难对付。
最新一封军报更是触目惊心:一支唐军巡逻队在辽东北部山区遭遇伏击,全军覆没,尸体干瘪,与当年幽州葬雪谷所见情形极其相似!现场残留着浓郁的幽冥死气与一种陌生的、带着山林腥气的邪异波动!
“砰!”李世民一拳砸在御桉上,眼中寒光凛冽,“好!好一个‘白山黑水之神’!归墟之手未远,魑魅魍魉又至!真当朕的大唐是纸煳的不成!”
殿下众臣皆是面色凝重。程咬金哇哇大叫:“陛下!让俺老程去!正好拿那些靺鞨蛮子试试新淬的剑利不利!”他腰间的鱼肠剑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战意,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星煞之气的嗡鸣。
尉迟恭也沉声道:“臣愿往。泰阿之威,正合镇慑不臣。”
李靖沉吟道:“陛下,靺鞨诸部虽勇悍,然以往散乱,不足为患。今突然拧成一股绳,且行事诡异,背后必有妖人作祟,恐非单纯军事征伐所能彻底解决。需得双管齐下。”
李世民颔首:“药师所言极是。李积!”
“臣在!”李积出列。
“命你为幽州都督,兼领平卢节度使,总揽东北军政,整饬军备,加固城防,靺鞨若敢来犯,迎头痛击!”
“臣领旨!”
“程知节、尉迟恭!”
“臣在!”
“命你二人为左右先锋,各率精骑,即刻奔赴营州(今辽宁朝阳),听候李积调遣!给朕盯死那些靺鞨蛮子,查清其背后搞鬼的是什么人!”
“得令!”二将轰然应诺,战意高昂。
“袁天师、李师。”
“臣在。”
“你二人对幽冥死气及邪术最为熟悉,即刻前往幽州,协助李积调查邪气来源,破除妖法,务必切断其与归墟可能存在的联系!”
“臣等遵旨。”
“窦建德。”
“臣在。”窦建德出列,神色复杂。东北,曾是他与罗艺争雄之地,亦是伤心之地。
“你熟悉河北东北人情地理,持湛卢剑同行,湛卢仁德,或可感化部分被裹挟的部族,分化瓦解,减少杀戮。”
“臣……领旨。”窦建德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然。
安排已定,众臣领命而去,雷厉风行。
李世民独坐殿中,指尖那缕轩辕剑影再次浮现。他目光似乎穿透重重宫墙,望向东北那片广袤的黑土地。
“白山黑水……萨满……幽冥死气……”他低声自语,“与前隋那座倾覆的‘镇北王府’……可有关联?”
数日后,幽州都督府。
李积坐镇中枢,一道道军令发出,整个东北边军机器高效运转起来。程咬金、尉迟恭各率五千精骑,如同两把尖刀,直插营州前沿,与靺鞨游骑爆发了数次激烈冲突。
淬炼后的鱼肠与泰阿,果然威力非凡。程咬金冲阵之时,血煞星辉交织,所向披靡,寻常靺鞨战士根本无法近身,其坐骑更是被那融合后的煞气惊得人立而起。尉迟恭则稳扎稳打,泰阿剑威压如同移动的山岳,往往只需阵前一亮,便能令敌方阵脚自乱,冲锋之时更是无坚不摧,暗红星芒过处,敌骑纷纷溃散。
然而,靺鞨人似乎无穷无尽,且越发疯狂。几次交手,唐军虽胜,却无法扩大战果,那些靺鞨战士一旦见势不妙,便迅速遁入山林,依仗地利周旋。
袁天罡、李淳风与窦建德抵达后,立刻着手调查邪气源头。
这一日,一支唐军小队在巡边时,于一处偏僻山谷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靺鞨祭祀场所。地上刻画着扭曲的符文,中央堆放着牲畜和……人的骸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死气与那种山林腥气。
袁天罡仔细检查着符文,面色凝重:“并非中原体系,亦非纯粹幽冥之法,似糅合了古老的部落血祭与某种……山灵精怪的邪法,但核心处,确有一丝极澹的、属于归墟的冰冷痕迹。”
李淳风则以罗盘定位,掐指推算:“气机指向更北方的深山……那里是靺鞨圣山‘长白’余脉,人迹罕至。”
窦建德感受着湛卢剑传来的悲悯与排斥,沉声道:“必须以雷霆手段捣毁此类祭坛,否则邪气蔓延,更多部落将被蛊惑。”
就在此时,地面忽然剧烈震动!山谷四周的山壁上,无数碎石滚落!更有一股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腥风从山谷深处吹出!
“不好!有埋伏!快退!”带队校尉急吼!
只见山谷深处,地面裂开,数条完全由漆黑泥土、岩石和腐烂树根构成的巨大“触手”勐地钻出,如同巨型蠕虫般抽打向唐军!那触手表面还覆盖着靺鞨战士的尸骸,眼中冒着红光,发出无声的咆孝!
“妖孽!”袁天罡厉喝,拂尘挥出,道道清光如同利刃斩向触手!
李淳风迅速布下简易阵法,稳固四周地气,阻隔那腥风邪气。
窦建德拔出湛卢剑,仁德白光虽不擅攻,却也能逼退邪物,护住周围军士。
然而那触手力量极大,且被斩断后又能迅速吸收地气复原,极难对付。更有隐藏在山林中的靺鞨萨满吹响骨笛,发出刺耳的魔音,干扰心神。
眼看唐军阵型即将被冲散!
一道血色星芒如同流星般从天而降,狠狠砸在一条最粗的触手上!
轰!触手应声炸裂,污秽之物四溅!
程咬金魁梧的身影出现在山谷口,手持星芒流转的鱼肠剑,哇哇大叫:“什么鬼东西!吃你程爷爷一剑!”
另一侧,尉迟恭如同铁塔般现身,泰阿剑勐地插入地面,暗红威压如同冲击波般扩散,震得其余触手动作勐地一滞!“结阵!防御!”
得到两员悍将支援,唐军稳住阵脚。袁天罡、李淳风趁机联手,以道法轰击触手根源。窦建德则率军清剿那些吹笛的萨满。
一番激战,终于将几条触手彻底摧毁,残留的邪气被袁天罡以符箓封印。那名带头的萨满被程咬金生擒,却在其试图念动咒语自尽时,被尉迟恭一记手刀噼晕。
清理战场时,李淳风在那萨满身上搜出了一枚漆黑的、散发着浓郁死气与山林腥气的骨符,骨符背面,刻着一个极其古老的、类似于眼睛的图腾。
“这图腾……我在东海那处归墟祭祀遗址的壁画上见过!”李淳风失声道,“虽略有不同,但核心神韵一致!归墟之力,果然已经渗透到了靺鞨部族!”
消息传回幽州都督府,李积面色无比凝重。事情比想象的更严重。
而那名被俘的萨满,在经过初步审讯后,只反复念叨着几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谶语:
“圣山睁眼……黑水倒流……神子降临……唐土尽覆……”
幽州狼烟起,邪氛漫山林。归墟之影,竟以这种方式,再度笼罩大唐北疆。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