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际刚泛起鱼肚白,学府最大的演练场上还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空气中带着沁人的凉意。然而,场中一道挥汗如雨的身影,却仿佛一团移动的炽热源,周身蒸腾起白色的汗汽,与清冷的晨光形成鲜明对比。
“哈!喝!”
那人手中一柄长刀舞得虎虎生风,刀光闪烁,破空之声不绝于耳。每一式都势大力沉,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和坚韧。他并非在练习什么高深华丽的刀法,而是在反复锤炼最基础的劈、砍、撩、刺,将每一个动作都追求到极致,力求千锤百炼,融入骨髓。
良久,他猛地收刀立定,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顺着刚毅的脸颊不断滑落,滴在脚下的青石板上,洇开深色的水渍。
他抬起头,望向渐渐亮起的天空,眼神复杂,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感慨与……不甘?“真是没想到……不过半年光景,即便到了这藏龙卧虎的学府,林墨和林初……竟然也能闯出如此名头,拥有这等实力……”
此人,正是与林墨兄弟同样出自落叶城,且曾有过节的李天。他比林墨他们更早抵达学府。
与投机取巧、一心攀附轩辕绮谋求富贵的王耀不同,李天走的是一条最为踏实,也最为艰辛的路。他坚信勤能补拙,每日闻鸡起舞,雷打不动地苦修不辍。这份毅力与坚持,也让他的实力稳步提升,在学府的排名甚至还在嚣张的二皇子轩辕绮之上,是名副其实的强者。而落依依则因性格相投,时常与慕容清交往,两人关系亲密,宛如金兰姐妹。
落叶城出来的几人中,若论印象最深者,无疑当属林墨。大哥林初本就是落叶城年轻一辈无可争议的第一,其强大深入人心。但林墨的崛起,却堪称传奇,短短几个月便后来居上,超越了他们。如今才过去半年,学府中关于兄弟二人的传言已是沸沸扬扬,竟已到了能与慕容宸相提并论,甚至隐隐构成威胁的地步!这份天赋,让一向心高气傲、信奉努力的李天,在感到压力的同时,也不得不暗叹一声:“真是……天生的奇才!”
甩了甩头,将杂念抛开,李天准备去冲个凉,洗去一身疲惫。然而,他刚走到演练场边缘,一个身影便从一旁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拦在了他的面前。
来人衣着华贵,脸上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和煦笑容,正是二皇子轩辕绮。
“李师兄,晨安!”轩辕绮竟然主动拱手行礼,语气颇为客气。
这反常的举动让李天受宠若惊,心中更是瞬间升起警惕。谁不知道这位二皇子平日眼高于顶,嚣张跋扈,今日如此礼贤下士,太阳怕是打西边出来了。他连忙抱拳回礼,不动声色地问道:“二皇子殿下,您怎么这么早就来演练场了?”
轩辕绮脸上笑容不变,走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语气显得十分“真诚”:“不瞒李师兄,我今日特地在此等候,正是久闻师兄你实力高强,为人沉稳正派,心生仰慕,特地想来与师兄结为至交好友。”
“结为至交好友?”李天心中疑窦丛生。同在学府这么久,之前从未有过交集,偏偏在这挑战赛即将开始的节骨眼上,对方一位皇子屈尊降贵来主动结交,这目的未免太过明显。他面上不动声色,谦逊地推辞道:“二皇子殿下说笑了。李某出身微末,资质愚钝,全靠勤勉才有今日,实在不敢高攀,更没资格与殿下您称兄道弟。”
轩辕绮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但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热切”了。
“哪的话,在学府里,身份如浮云,最重要的还是实力,李师兄你实力强大,是我的高攀了才对”
轩辕绮这番话,着实让李天愣住了。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子,竟然说出这样近乎自贬的话来,这只能说明,对方所图甚大,而且为了达成目的,已经不惜放下身段,近乎“豁出去了”。
麻烦已经主动找上门,李天心思电转,如果此刻断然拒绝,以轩辕绮睚眦必报的性格,自己立刻就会从被拉拢的对象变成被针对的目标。在挑战赛这个关键节点,平白树此强敌,绝非明智之举。
权衡利弊,李天心中暗叹一声,脸上挤出一丝看似受宠若惊的笑容,抱拳道:“二皇子殿下……言重了。既然殿下如此看重,李某……恭敬不如从命。”
看到李天点头同意,轩辕绮脸上那虚伪的和煦笑容瞬间变得真实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得逞之色。他亲热地拍了拍李天的肩膀,语气更加热络:“好!太好了!那以后我们便以兄弟相称!李大哥,日后若小弟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大哥你可千万不要推脱啊!”他刻意将兄弟和帮忙咬得很重。
李天心中苦笑,这贼船算是上来了。他只能维持着表面的客气,谨慎地回应道:“二皇子……兄弟言重了,若有吩咐,在下……定然尽力而为。”他终究还是没法立刻适应这种突兀的“兄弟”关系。
“哎,大哥怎么还叫得如此生分?该叫‘兄弟’才是!”轩辕绮故作不满地纠正道。
“……兄弟。”李天迫不得已,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别扭和屈辱感。同时,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林初、林墨啊……他日若在擂台上或在别处有所冲突,也别全然怪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啊。”他仿佛已经预见到未来可能要与那两位同乡天才对立的局面,虽然有过节,但也早已随着心性和时间烟消云散了,此刻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行了,李大哥继续修炼,小弟我就不多打扰了。”轩辕绮达到了目的,心满意足,又客套了几句,便志得意满地转身离去。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了远方,榜上还有好几个保持中立但排名靠前的弟子,他需要趁着挑战赛开始前,尽可能多地将这些“刀子”握在手里。
看着轩辕绮远去的背影,李天站在原地,清晨的凉意似乎此刻才真正渗透进他的身体。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刀,感觉刚才苦练带来的炽热正在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身不由己的冰冷。
后面又有几位实力强悍的师兄被轩辕绮一样的如此对待,他们也做出了跟李天一样的选择。直到他将目光放到高居第三位的强者——忍。
“忍”,并非其本名,而是他为自己取的代号,学府中人也都如此称呼他,仿佛他本身就成了“忍耐”与“隐秘”的化身。他最为人称道的,便是那一手神出鬼没、已达炉火纯青之境的暗器功夫,据说当他全力施为时,无人能看清暗器的来路。
在一处僻静的训练角落,轩辕绮找到了正在独自调整手中奇异镖刃的忍。与对待李天等人的“热情谦逊”不同,面对忍,轩辕绮的神色多了几分真正的凝重和尊重,因为这位的实力,是实实在在的可怕。
忍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隼,冰冷地注视着轩辕绮,没有任何寒暄的意思。到了他这个层次,其实心中往往只剩下一个最纯粹的目标——攀登武道巅峰,或者战胜那个压在他头上的慕容宸。然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忍显然也并非完全没有杂念。
轩辕绮深吸一口气,没有绕圈子,直接说明了来意,言语中充满了诱惑:“忍师兄,你的实力,整个学府有目共睹。仅次于慕容宸,放眼年轻一辈,已是顶尖中的顶尖。”他顿了顿,观察着忍的反应,见对方依旧面无表情,便继续深入。
“以师兄你的天资和实力,未来成就不可限量。但不知师兄是否想过,武道之路漫长,除了自身的强大,是否也需要一些……外在的助力?在学府之外,更广阔的天地里,来一个名利双收?”
这番话,已经超出了学府内部争斗的范畴。轩辕绮这是在以轩辕国二皇子的身份,进行真正的招揽。他画下了一张大饼:虽然以忍的实力,将来财富地位自然不会缺,但若能提前绑定皇室,尤其是在皇位争夺这种高风险高回报的博弈中押对宝,那么将来能获得的,就不仅仅是财富,而是真正的权势、资源倾斜,乃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那将是远比普通强者更“天堂”般的境遇。
忍的目光依旧冰冷,但轩辕绮敏锐地察觉到,当提到名利双收时,忍那握着镖刃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
空气仿佛凝固了。忍的心中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权衡。他追求的极致暗器之道,需要海量的资源支撑,需要不受打扰的环境,更需要……或许还有一些尘世间的认可与尊崇?拒绝,意味着可能失去一个快速通往权力与资源顶层的捷径;答应,则意味着要卷入皇室纷争,违背他某种程度上追求的“隐秘”之心。
轩辕绮并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有信心,对于这些天赋异禀却又并非出身顶级豪门的强者来说,皇室抛出的橄榄枝,诱惑力是巨大的。
良久,忍那如同磐石般的身影,似乎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他依旧没有看轩辕绮,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镖刃上,但一道沙哑低沉,仿佛很久未曾开口的声音,缓缓响起:
“说下去。”
虽然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轩辕绮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意。他知道,这位排名第三的强者,心防已然松动。他的阵营里,又将增添一员极具分量的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