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蚀使者湮灭,烬尘星带战火暂熄。吞星大尊与万械帝君在苏清语与玄冕的斡旋下,最终达成临时停战协议,各自退兵,约定百年后于祖庭重开谈判。此役,“静墟之主”苏清语之名,响彻诸海,其力抗“净化之仪”、平衡多方存续的壮举,令她在万源祖庭内威望陡增,亦成为反对“净化之仪”势力的一面旗帜。然,苏清语心中并无半分喜悦,反而愈发沉重。净蚀使者的出现,意味着“净化之仪”已从幕后走向台前,真正的“万海归寂之劫”恐已迫在眉睫。
她重返静墟天道场,更深居简出。此番连番大战,尤其是与净蚀使者的法则层面交锋,让她对“静墟之道”有了更深体悟。她开始尝试将墟界所得上古道种、《万源归墟录》禁忌篇、以及自身对“存续”与“寂灭”的终极感悟融会贯通,推演一门超越当前境界的终极静墟源术——一门或许能真正影响乃至定义劫波走向的无上法门。此术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道基尽毁。
与此同时,万源祖庭内部暗流愈发汹涌。“净化之仪”的支持者虽暂受挫,却并未沉寂,反而活动更加隐秘频繁。祖庭内关于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大劫,分歧日益尖锐。主张顺应“净化”、甚至主动引导劫波以“优化”源海结构的“激进派”,与主张不惜一切代价守护现有文明火种的“守护派”之间,矛盾已近乎不可调和。玄冕数次密会苏清语,言语间透露出内情势之严峻,已有不朽长老暗中布局,准备在劫波爆发时,牺牲部分区域以求自保。
这一日,苏清语正于道场核心引动源海本源道韵淬炼源格,试图触摸那“一念定序”的玄妙门槛,静墟之灵猛地传来前所未有的急促警报,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她与太初源海本源那丝最深的联系!
“主人!源海……源海本源出现异常波动!‘归墟之眼’活性急剧攀升!波及范围……无法估量!劫波……劫波提前爆发了!”
苏清语霍然起身,冰裂的眸子瞬间穿透无尽虚空,望向太初源海最深处那象征着终极寂灭的“归墟之眼”。只见那原本相对平静的、吞噬万物的黑暗旋涡,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胀、旋转,喷涌出遮天蔽日的灰暗潮汐!这潮汐并非单纯的能量,而是蕴含着抹除存在概念的终极法则之力!所过之处,并非物质湮灭,而是连“存在”本身都被彻底“归无”,回归最原始的太虚!
更可怕的是,随着归墟之眼的异动,整个太初源海的法则结构开始出现连锁崩溃的迹象,维度壁垒变得脆弱,与其他源海交界处摩擦剧增!她能感觉到,混沌源海、机械源海方向,同样传来了类似的、令人心悸的法则崩塌波动!
万海归寂之劫,并非依次发生,而是……同时启动!
“终于……来了吗?”苏清语深吸一口气,道心反而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坚定。该来的,终究躲不掉。
几乎在同一时刻,祖庭方向传来数道强横无比的意念,是内庭不朽长老的集体传讯,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仓皇与决绝:
“万海归寂之劫已至!祖庭决议启动‘火种计划’!所有不朽境及以上者,即刻前往‘永恒方舟’集合,携核心道统与文明印记,撤离至预设‘避难点’!其余……各自求生!”
火种计划!弃车保帅!祖庭高层,竟要放弃绝大多数生灵,只保留所谓的“精英火种”!
“无耻!”玄冕的怒吼透过传讯传来,充满悲愤。
苏清语冰裂的眸子中寒光如电。放弃?守护存续的静墟之道,岂容如此践踏!
她一步踏出静墟天,身影出现在太初源海虚空之中,玄袍猎猎,直面那席卷而来的寂灭潮汐。她并未前往永恒方舟,而是将自身静墟道韵催发至极致,眉心混沌道印光芒万丈,声音清冷,却传遍动荡的源海:
“静墟之道,护持存续,此志不改!愿随我共抗劫波、守护生灵者,可汇聚于‘静墟天’周域!吾将……以身化道,定序乾坤!”
此言一出,如同在绝望的黑暗中点燃了一盏明灯!无数在寂灭潮汐中挣扎的维度、文明、乃至个体强者,感应到那独特的、蕴含着生机与平衡之意的静墟道韵,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疯狂朝着静墟天方向汇聚而来!
“追随墟主!”
“誓死守护!”
悲壮而决绝的意念,汇聚成潮!
苏清语双手缓缓抬起,引动毕生修为,以及静墟天道场积累的无量能量,开始施展那推演已久、却从未真正动用过的终极静墟源术!
“以吾之道,承万灵之愿!”
“引寂灭之力,化存续之基!”
“静墟终极……万象归源定序大阵……开!”
轰隆隆!
整个静墟天道场勐地爆发出无法形容的璀璨光芒!无数玄奥道纹自虚空浮现,交织成一座笼罩亿万里星域的庞大阵图!阵图并非抗拒寂灭潮汐,而是主动将其引导、吸纳进来,以苏清语的静墟源格为核心,进行着一种近乎逆天的转化!将毁灭性的寂灭之力,转化为维系一方净土存在的秩序根基!
这是一个疯狂而伟大的尝试!以劫波之力,对抗劫波!
寂灭潮汐冲击着大阵,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苏清语身处阵眼,承受着无法想象的压力,嘴角不断溢出道血,身躯出现裂痕,但她眼神依旧坚定,道印旋转不休,疯狂转化着能量,庇护着阵内汇聚而来的亿万生灵。
“疯子!她在引火烧身!”永恒方舟上,有长老惊骇。
“不!她在创造奇迹!”玄冕怒吼,竟脱离方舟,化作一道流光,冲入大阵,将自身不朽源格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给苏清语!
“也算我一个!”又一道强横气息降临,是镇狱魔君!
“逻辑判定:存续概率提升。支援。”天工主宰的机械巨神也撕裂虚空而来!
甚至……吞星大尊与万械帝君的庞大虚影,也出现在大阵边缘,释放出力量,共同抵御潮汐!他们或许为利益,或许为存续,但在此刻,选择了联手!
集合数位不朽乃至更强者的力量,万象归源定序大阵光芒更盛,竟真的暂时顶住了寂灭潮汐的冲击,在无尽的黑暗中,撑起了一片希望的孤岛!
然而,归墟之眼的暴动愈发剧烈,潮汐一浪高过一浪!大阵开始剧烈摇晃,苏清语气息急速萎靡,阵内生灵哀嚎遍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生!
一道青衫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归墟之眼的正上方。是秦陌!
他望着下方苦苦支撑的苏清语与那座摇摇欲坠的孤岛,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遗憾,有决绝。他抬手,一枚散发着超越不朽意境的古朴令牌浮现——源海监察令·终极权限!
“清语,你说得对。存续本身,便是最伟大的本能。”秦陌的声音,带着一丝释然,响彻苏清语的心神,“这监察之责,这轮回宿命……也该由我,来做一个了断了。”
他猛地将监察令按向自己的眉心!轰!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源自太初开辟之处的宏大意志自他体内苏醒!他的身影变得无比高大,仿佛化作了规则的化身!
“以吾监察者之名,赦令:万海归寂……暂缓!”
言出法随!整个太初源海勐地一滞!那狂暴的归墟之眼,旋转速度竟真的开始减缓,喷涌的寂灭潮汐也为之一顿!
“秦陌!”苏清语惊呼,她能感觉到,秦陌正在燃烧他的一切,包括那神秘的监察者本源,强行干预源海本源的运行规则!这是逆天之举,代价必然是……形神俱灭!
“走!”秦陌回头,对她露出一个极其澹然却又无比复杂的笑容,“带着他们,活下去。这浩瀚源海,这无尽生灵……值得守护。”
下一刻,他的身影在归墟之眼上方彻底消散,化为最本源的光点,融入了源海法则之中。那枚监察令也随之破碎。
归墟之眼的暴动,被强行压制了下去,虽然只是暂时的,但为苏清语和阵内生灵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万象归源定序大阵稳住阵脚,寂灭潮汐缓缓退去。阵内,劫后余生的生灵发出震天的欢呼与哭泣。
苏清语独立阵眼,望着秦陌消失的方向,冰裂的眸子中,第一次滑落两行清泪。她明白,秦陌以自身永恒的沉寂,换取了他们短暂的生机。
“劫波……还未结束。”她擦去泪水,目光重新变得坚毅,“但希望……已然留下。”
静墟之道,历经万劫,初心不改。
万海归寂,终有竟时。
而守护存续的火种,必将在这废墟之上,燃起新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