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却不是王老七,而是那两只让他做噩梦的黑色煞星,黑风和雷霆!
它们没像上次那样疾冲出来,而是并排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院门,在门槛外站定。
乌黑壮硕的身躯像两尊铁塔,阳光下皮毛油亮。
它们既没狂吠,也没龇牙,只是微微压低前肩,头颅前伸,四只眼睛如同探照灯般,死死锁定了十几米外坐在地上的谢广坤,喉咙里发出持续而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呜噜”声。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压力,仿佛在说:“你再吵试试?”
谢广坤的哭嚎声就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从刚才的“悲愤交加”变成了纯粹的惊恐。
他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屁股在土道上蹭了半步。
围观的村民见状,顿时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
“广坤叔,接着嚎啊!观众给你请来了!”有年轻小伙儿起哄道。
“人家这看家狗可真灵性,知道专找吵吵的人!”
谢广坤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坐在地上起来也不是,继续坐着更不是。
他试图用眼神威慑回去,可一对上那两双冰冷专注的狗眼,心里就直发毛。
他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敢发出一点大的动静,或者做出任何前冲的姿态,这两道黑色闪电就会立刻扑上来。
黑风和雷霆见他不吭声了,警告性的低吼也停了下来,但目光依旧牢牢钉在他身上,仿佛在执行某种无声的监视。
僵持了约莫一分钟,谢广坤彻底怂了。
他讪讪地从地上爬起来,胡乱拍打着裤子上的尘土,眼神躲闪,不敢再看那两只狗,嘴里嘟囔着谁也听不清的话,在村民们的哄笑声中,灰溜溜地转身走了,步子又快又急,仿佛生怕狗子改变主意追上来。
等他走远了,黑风和雷霆才放松了姿态,甩了甩尾巴,转身迈着轻松的步子回到了院子里,甚至还用脑袋蹭了蹭一直站在门后观战的王老七的腿,仿佛在说:“任务完成。”
王老七看着谢广坤狼狈消失的背影,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有时候,跟不讲理的人,确实不用讲那么多道理。
夜幕降临,谢永强的电话果然如期而至。
其实,在谢广坤第一次被狗吓跑当天晚上,谢永强就已经来过一趟了。
那时,黑风和雷霆虽然没对他龇牙,却也一左一右如同哼哈二将般紧跟着他,锐利的目光全程锁定,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今晚来的目的很明确,一是请小蒙回家,二则是想“说道说道”放狗吓唬他爹的事。
老王家人看见谢永强进门,起初态度还算客气。
王老七甚至让七婶子给他倒了杯水。
毕竟,媳妇住在娘家不回去,面子上看,确实是老王家有些理亏,他们心里对谢永强这个姑爷也存着几分歉意。
然而,寒暄过后,谢永强一开口,就让老王家三口的心凉了半截。
“爹,娘,”谢永强搓着手,眉头拧着,“小蒙这总不回家也不是个事儿啊。再说……那毕竟是我爹,再怎么不对,也不能真放狗咬啊,这要是传出去,多难听……”
他絮絮叨叨,说的全是老谢家的委屈,抱怨放狗不妥,担忧流言蜚语,却半个字没问小蒙为什么哭着跑回来,没问她这些天受了多少挤兑,心里有多难受。
王老七脸上的客气渐渐消失了,七婶子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而坐在一旁的小蒙,听着丈夫的话,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无声地顺着脸颊滑落。
她原本还存着一丝希望,希望丈夫能理解她的难处,能为她撑一次腰。
瑾瑜之前的分析此刻清晰地回响在王老七脑海里,关键要看谢永强的态度!
如果他不能坚定地站在小蒙这边,那所有的压力最终还是会落到自己闺女身上!
要孙子的是谢广坤,因为果园忙暂时不想要孩子的是他谢永强,结果所有的委屈、指责,却全都由小蒙一个人承受了!
现在,这个罪魁祸首之一,居然还带着埋怨上门?
王老七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沉雷似的:“永强!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你爹是爹,我闺女就不是爹生娘养的了?他谢广坤把我闺女逼得都不敢回家了,我说什么了?我放狗?那狗咬着他一根毛了?要不是他跑得快,我能放狗?我直接跟他拼命!”
他喘着粗气,指着默默垂泪的小蒙:“你想带你媳妇回家?行啊!让你爹,谢广坤,亲自来给我闺女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插手他们小两口的事儿!做不到这点,小蒙就在这儿住着,哪儿也不去!”
谢永强被老丈人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再看到小蒙那绝望的眼泪,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说错话了,办错了事。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想挽回,可脑子里一团乱麻,支支吾吾地不知该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趴在旁边观察的黑风和雷霆站了起来。
它们似乎感知到王小蒙的悲伤和现场紧张的气氛,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声,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不善地盯住了谢永强,仿佛只要他再敢说一句让小蒙难过的话,就会立刻扑上去。
谢永强被这架势惊得往后缩了一下。
气氛僵持到了极点。
谢永强看着态度坚决的老丈人,伤心欲绝的妻子,还有两只虎视眈眈的猛犬,心里明白,今天无论如何是带不走小蒙了。
他颓然地站起身,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只干巴巴地挤出一句:“那……爹,娘,小蒙……我,我明天再来。”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老王家,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狼狈和迷茫。
而在他身后,王老七家的院门缓缓关上,将一室的沉重与失望,牢牢锁在了门内。
自那日不欢而散后,谢永强的电话果真如同设定好的闹钟,每晚准时响起。
最初几天,电话那头的他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歉意:“小蒙,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都是我的错……” 他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苍白的道歉,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