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莫天明心头一凛。
是望远镜?还是某种观测镜的反光?
在如此混乱血腥的场面下,那个位置,那个隐蔽的观察点……绝对不正常!
有人在暗中观察这场火拼!
而且,那位置明显不是光头大汉这一方的人,也不是KtV里那些惊慌失措的工作人员!
莫非是特事局?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呜哇——呜哇——呜哇——”
就在刀疤脸一方几乎全军覆没,光头大汉的手下开始嚣张地接管KtV时,刺耳而密集的警笛声终于由远及近,撕裂了夜的喧嚣!
红蓝色的警灯光芒在街道尽头闪烁,迅速逼近!
光头大汉脸色微微一变,但并未慌乱。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雪茄,对着身边那两个精瘦汉子低语了一句什么。
那两个汉子立刻如同信号发射器,对着正在“清理战场”的手下做了几个极其隐蔽的手势。
如同排练过一般!
光头大汉手下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打手,反应极其迅速!他们中的大部分立刻丢下手中的棍棒钢管,如同潮水般向附近的巷子和娱乐场所里退去,动作快得惊人,显然是早有预案!
只剩下七八个看起来最底层、眼神还有些懵懂的小年轻,似乎被有意无意地“留”在了原地,他们手里还拿着棍棒,看着逼近的警车,脸上露出惊恐。
几辆警车猛地刹停在KtV门口狼藉的空地上,车门打开,十多名全副武装的警察迅速下车,举着防爆盾牌和警棍,厉声喝道:
“警察!全部住手!放下武器!抱头蹲下!”
“不许动!蹲下!”
那七八个被“留下”的小年轻,完全吓傻了,下意识地丢掉了手里的棍棒,抱着头蹲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光头大汉和他身边那两个精瘦汉子,以及他那些核心骨干,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地上只剩下头破血流、呻吟不止的刀疤脸和他的几个手下,以及被砸烂的玻璃门和散落的桌椅。
三楼的窗口!莫天明在警笛响起、人群更加混乱的瞬间,再次瞥向那个窗口。
窗帘似乎又开了一条极细的缝,仿佛那双冰冷的眼睛在确认警方的到来和光头大汉一方的“善后”情况,随即又迅速合拢,彻底隐入黑暗。
警察迅速控制了现场:给地上躺着的伤员呼叫救护车,给那几个抱着头蹲着的小年轻戴上手铐,驱散围观人群,封锁部分区域进行初步勘查。
一个看起来像是带队警官的人,脸色铁青地环视着狼藉的现场,对着对讲机快速汇报:“……光明港‘金碧辉煌’门口,发生恶性斗殴事件。现场抓获参与斗殴人员十六名,缴获管制器械若干。主要涉案人员……部分受伤,部分在逃。请求增援维持秩序并调取周边监控……”
莫天明靠在街角一个巨大的广告灯箱阴影里,帽檐压得更低,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栋商业楼的三楼窗口,窗帘紧闭,仿佛从未有人存在过。但直觉告诉他,那里藏着一双眼睛,正冷静地审视着这场混乱的收场。
警车的红蓝光在夜色中闪烁,照亮了莫天明半隐在阴影中的脸。他的眼神沉静而锐利,像一把藏在鞘中的刀。
“看来赵大龙要栽了。”他低声自语,声音几乎被周围的喧嚣吞没。
赵大龙怕是万万没料到,早上带人抬棺闹事,竟会被警方顶格处置。这一下,他手下的势力顿时群龙无首,权力出现真空。而眼前这个光头大汉突然发难,显然是得了消息——从那些训练有素的打手,到两个身手矫健的精瘦汉子,再到那如同预演般的撤退,处处透着精心策划的痕迹,绝非偶然。
只是三楼那个始终没露面的神秘观察者……究竟属于哪一方?
“难道真是特事局?”他心中念头飞转,随即又摇了摇头。特事局毕竟是官方机构,断然不会坐视这种规模的底层暴力发酵到这步田地才出手。
更何况,那双“眼睛”在光头大汉的人撤退、警方抵达后便迅速隐没,其关注的焦点,更像是这场火拼本身,以及它后续会掀起的波澜。
警方的效率很高,现场很快被封锁,伤员被抬上担架,那几个被当作弃子的小年轻被塞进警车后座,哭丧着脸。
带队的警官脸色铁青,对着对讲机的声音压抑着怒火,显然对这种“掐点”撤退、只留下小鱼小虾的局面心知肚明却又无可奈何。
围观的人群在警察的驱散下渐渐散去,议论纷纷,但喧嚣的核心地带被隔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闪烁的警灯,像一块刚刚被暴力撕开的伤疤。
莫天明没有继续观察,此刻过去风险太大,警方正在调取周边监控,任何靠近那栋楼的可疑行为都可能被记录。他悄然转身,融入人流中。
这场突如其来的械斗,已经让他摸清了足够多的信息。原本今晚只是想探探赵大龙的势力深浅,没想到收获竟远超预期。
他走到一个卖鱼丸的小摊前,声音不再刻意压低:“老板,来碗鱼丸。”
摊主是个老头,抬起头时脸上堆着惯有的讨好的笑容:“好嘞,马上就好!您坐!”他动作麻利地抓了把鱼丸丢进翻滚的汤锅,浑浊的眼睛在莫天明压得很低的帽檐上扫过半秒,便垂下去,专注盯着锅里浮沉的白胖鱼丸。
莫天明选了张空桌坐下,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
若是赵大龙真如陈蓉所说,是地术门的黑手套,那今晚光头男这场械斗,无疑给地术门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赵大龙十五天后出来,恐怕难逃地术门的严厉惩戒。就算不死,多半也会沦为边缘人。
到时候再动手除掉他,或许就不会惊动地术门。
可那时的赵大龙,也定会变得更加危险。他必须赶在赵大龙威胁到家人之前,将这危险彻底扼杀。
“鱼丸来了,要加点醋吗?”摊主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莫天明的思绪。
莫天明抬头,对上摊主递过来的汤碗。他不动声色地摇摇头:“不用,谢谢。”
摊主笑了笑,没再多说,转身去招呼另一个客人。
莫天明用勺子舀起一颗鱼丸,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冷光。地术门绝不会坐视这块地盘空着。看来这几天要多留意一下光明港这边了。还有这个光头大汉,也需要再观察一下,必要的时候或许可以…
鱼丸的温度透过瓷碗传到指尖。莫天明几口吃完尚有余温的食物,放下钱起身,帽檐再次压得极低。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到那栋商业楼的后巷。
这里比前街安静得多,堆着几个发臭的垃圾桶,墙角爬满青苔。
三楼的后窗紧闭着,窗帘缝隙里没有任何光亮透出,仿佛真的只是间空置的办公室。
但莫天明的目光落在窗沿下的空调外机上。那台老旧的外机积着灰,边角却有一处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硬物蹭过。更奇怪的是,外机旁的墙面上,有半个模糊的鞋印,鞋跟处的纹路很特殊,不是常见的运动鞋或皮鞋,倒像是某种特制的防滑靴。
他伸手摸了摸墙面,指尖沾到一点潮湿的泥土。墙面粉刷的痕迹还很新,泥土显然不是从墙里渗出来的。
有人曾在这里落脚,甚至可能是从后窗翻出去的。
莫天明皱起眉。
从三楼后窗翻到后巷,需要极快的身手和对落点的精准把控,寻常人绝做不到。这更进一步说明,那个观察者绝非普通的窥探者。
此地不宜久留。无论对方什么来路,至少此刻,与自己没有直接交集。
他最后看了眼三楼后窗,转身融进更深的黑暗里。
今晚的线索缠成了一团乱麻:光头大汉的底细成谜,地术门的后续动作难测,还有那个神秘观察者的真实身份……每一条线都牵着看不见的危险,稍一拉扯,便可能引爆更复杂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