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远处,
一栋废弃高楼的阴影里,两名男子静立其中。
他们身着墨绿色作战服,几乎与周遭黑暗融为一体,连夜风都似刻意绕开这两尊沉默的身影。
唯有胸前“武协特事局”的徽章,在昏暗中泛着一点冷冽的光,悄然暴露了身份。
李振望着陈刚背着莫天明的身影隐入夜色,缓缓放下高倍热成像仪。
镜片上,仿佛还倒映着远处逐渐冷却的猩红人形轮廓。
“周暮生……好一个悬壶济世的周医生!”李振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被愚弄后的冷意,“这份隐忍,这份心机,这份修为……藏得可真够深的!”
身边的赵铭指尖摩挲着胸前的便携式记录仪,“头儿,现在想想那天早上上门试探……真他娘的是我们命大,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都没察觉。”
他顿了顿,语气里裹着明显的后怕,“你想啊,他那阴寒歹毒的暗劲,当时要是真起了杀心,在那么近的距离里突然暴起……随便朝我们递两下,我俩这会儿恐怕早冻在冷柜里当邻居了。”
李振哼了一声,没有立刻接话。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着那片死寂的战场。
赵铭继续操作着记录仪,将记录着远处废墟的热成像画面一一存档,“那两人最后搏命交手的那一下,估计陈刚付出的代价不小,那阴煞掌的寒毒够他受的。”
“嗯。”李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短促的音节,“莫家那小子也是,命真够硬。挨了周暮生盛怒下的几次重击,竟然只是重伤……他练的横练功夫有点意思,恢复力异乎寻常。”
“需要让外围小组拦截陈刚吗?”赵铭侧头请示,手指无声地搭在通讯器上,“这师徒俩现在状态都差到极点,是控制他们的最佳时机。”
李振略一沉吟,摇了摇头:“不必。我们的目标是周暮生。现在目标已经清除。陈刚和莫天明……在此事件中的身份是明确的受害者及其师长,其反击行为在程序上和我们的监控记录上,都没有越界。拦截他们只会节外生枝,引起不必要的冲突和猜测。”
“明白。”赵铭立刻领会,通过加密频道低声且清晰地传达指令,“各小组注意,目标已确认清除。原定二级目标放行,重复,放行。保持外围封锁警戒状态,等待后续处理小组交接。”
指令迅速得到各点位确认回复。
片刻后,李振目光转向工地外围远处骤然亮起的数道雪亮车灯,引擎的低吼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片区域死寂的宁静。
“走吧,他们到了!”李振整理了一下作战服的领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和公事公办。
……
工地破损的围栏外,三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越野车如同幽灵般停下。
车门迅速打开,鱼贯跳下七八名身穿统一墨绿色作战服、动作干练精悍的人员。
他们装备精良,神情冷峻,眼神锐利如鹰,迅速而默契地分散开,手持统一制式单兵武器。
第一时间对外围区域建立起一道无声而高效的封锁线,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经受过严格训练的特殊处理小队。
其中两人快速来到李振和赵铭面前,无声地敬礼。
李振略微颔首,指向废墟深处:“里面有两个。处理干净点,尤其是那个年轻的,场面不太好。所有痕迹彻底清除,包括那块水泥碎块。”
“明白,长官!”为首的小队长沉声应道,没有任何多余疑问,一挥手,带领几名队员迅速地扑向那片弥漫着血腥气的黑暗废墟。
李振和赵铭站在原地,望着队员们的身影被黑暗吞噬。
特事局的高效后勤团队很快接管这片血腥之地。
夜风吹过,只剩下废墟的呜咽,和即将被彻底抹去的一切痕迹。
……
另一边,陈刚背负着莫天明,在夜色下的街巷中艰难的快速穿行。
他的步伐虽然依旧沉稳,但呼吸却明显粗重了许多,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与灰尘混合,沿着坚毅的脸颊滑落。
莫天明伏在他宽厚的背上,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剧烈的疼痛从全身各处传来,每一次颠簸都让他忍不住发出压抑的闷哼,但他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完全昏厥过去。
他能感觉到师父背部传来的微微颤抖,以及那沉重的心跳声。
“师……师父……”莫天明声音虚弱,带着血沫的嘶哑,“您……您怎么样?”
“闭嘴,凝神,别让气血散了!”陈刚的声音低沉而严厉,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一点小伤,死不了!”
话虽如此,但他自己清楚,周暮生临死反扑时那股阴寒歹毒的暗劲,如同附骨之疽,正不断侵蚀着他的经脉,情况绝不容乐观。
他只是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和至刚至阳的十字劲强行压制着。
夜色深沉,棚户区错综复杂的小巷为他们提供了最好的掩护。
陈刚专挑最偏僻无人的路径,身形在阴影中快速穿梭,避开可能存在的所有视线。
半小时后,陈刚背着莫天明终于踏上了熟悉的城南东路。
他没有直奔震远武馆,反而转向一处毫不起眼的低矮平房,抬手叩响了门。
门被拉开一条缝隙,昏黄的光线漏出,映出一张布满皱纹、神情警惕的老人的脸。
他看到门外浑身血迹、气息粗重狼狈不堪的陈刚,以及背上那个同样浑身是血的年轻人时,浑浊的老眼骤然收缩,倒吸一口凉气。
“刚子?!这……这是……”孙济民的声音带着惊疑,但手下动作却不慢,迅速而无声地拉开门,“快!快进来!”
陈刚一言不发,侧身挤入门内。
孙济民立刻探出头,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寂静的街道,随即迅速关上门,咔哒一声落锁。
屋内弥漫着浓郁的中药气味。
陈刚小心地将莫天明安置在屋内一张简陋的床上。
孙济民凑近仔细查看。
当他看清莫天明苍白如纸的脸色、破碎染血的衣物以及那还在勉力维持的内练呼吸法时,眉头死死拧紧。
又猛地转头看向陈刚,目光锐利地扫过他微微颤抖的左臂、青紫发黑的左胸以及嘴角未干的血迹。
“我的老天爷……你们这是……”孙济民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招惹了哪路的阎王爷?怎么伤成这副鬼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