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的指节抵在投资机构会议室的冷玻璃桌面上，指尖泛白。方才负责人那句“很难判断技术原创性”像根冰锥，扎进他紧绷的神经里——赵立东不仅偷了设备，竟连加密云端的数据都能破解？他侧头看苏清媛，她握着公文包的手也在微微用力，却还是朝他递了个安抚的眼神，唇形无声地说“先稳住”。
“李总，”苏清媛率先开口，声音稳得听不出波澜，“赵立东拿出的数据具体包含哪些维度？我们的研发有核心实验记录，从原材料配比到相变温度曲线，每一步都有时间戳，随时可以出示。”
被称作李总的负责人推了推眼镜，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划了两下：“他给的是最终测试报告，包括你们之前遇到的‘传感滞后’问题，甚至连你刚才提到的‘脉冲信号优化方案’，都出现在他的技术文档里。”
林砚猛地攥紧拳头。脉冲优化是他和苏清媛三天前在车库里临时敲定的思路，只在修改后的商业计划书里提过一句，连云端备份都没更新——赵立东的手，到底伸到了哪里？
走出投资机构的写字楼，秋风卷着枯叶打在脚踝，苏清媛忽然停下脚步，从包里翻出手机：“我查一下赵立东的专利申请记录。”屏幕光映在她脸上，几秒后，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昨天刚提交了‘智能温感环保涂料’的实用新型专利，申请日期写的是三个月前——刚好是你从研究所辞职的时间。”
“伪造日期？”林砚的声音发沉。
“不止。”苏清媛点开专利详情，“你看摘要里的核心参数，和我们第一次在车库做的小试数据一模一样，连误差值都没改。他根本没做过研发，就是直接扒了你的数据。”
两人回到车库时，张成正蹲在光谱仪旁摆弄电线，见他们回来，立刻站起来：“怎么样？投资谈成了吗？”
林砚把事情原委说完，张成气得踹了一脚纸箱：“这孙子也太黑了！当初在大学，就有人说他靠抄作业拿奖学金，现在连技术都偷！”他忽然想起什么，一拍大腿，“对了！昨天警察王警官给我打电话，说查了赵立东那辆SUV的行踪，案发前一天，去过研究所附近的一个旧仓库！”
这个线索像道微光，林砚立刻拿出手机给王警官打过去。电话里，王警官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我们调了仓库的监控，发现赵立东和你们研究所前副所长周明见过面。周明去年因为挪用科研经费被停职，听说一直跟赵立东有来往。”
林砚的心猛地一沉。周明是他之前的直属领导，当初他拒绝外资时，周明曾私下劝他“别太死心眼”，还说“技术变现才是王道”。难道是周明把他的研发数据泄露给了赵立东？
“王警官，能查到周明和赵立东的交易记录吗？”苏清媛凑到手机旁问。
“正在查银行流水，但周明的账户最近没大额变动，可能是现金交易，或者用了第三方账户。”王警官顿了顿，“另外，我们还发现，赵立东昨天联系了一家国外检测机构，说是要送样品做认证——他急着把偷来的技术变现，这可能是你们的机会。”
挂了电话，车库里的空气依旧紧绷。张成挠着头：“就算知道是周明泄的密，没证据也没用啊！专利申请日期被他改了，投资机构又偏向他，我们总不能拿着草稿纸去跟人家说‘这是我们先想的’吧？”
林砚没说话，走到光谱仪前，打开电脑里的实验日志。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记录从三个月前延续到现在，每一条都标着日期、时间，甚至还有他随手写的备注——“今天清媛提了脉冲优化，试试降低电压”“样品受潮，数据偏差0.3c，明天重新做”。他的目光停在一条一周前的记录上，忽然眼睛亮了：“清媛，你还记得我们上周做的紫外光响应测试吗？”
苏清媛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材料在254nm紫外线下会变色？”
“对！”林砚指着屏幕上的曲线，“当时我们是为了测试材料的耐候性，临时加了紫外波段的测试，结果发现纳米胶囊里的相变材料遇到特定波长的紫外线，会从白色变成浅蓝，这个现象根本没写进任何报告里，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
张成凑过来看：“这能有用吗？赵立东的专利里没提这个啊！”
“当然有用。”苏清媛的眼睛也亮了，“如果我们能证明这个‘紫外变色’是材料的固有属性，而赵立东的样品没有这个特性，就能说明他的技术是抄的——他连实验都没做过，根本不知道这个隐藏性能！”
事不宜迟，三人立刻动手准备实验。林砚从纸箱里翻出紫外灯，苏清媛负责调配样品，张成则找了块白板，把实验步骤一条条写下来。车库里的LEd灯再次亮起时，已经是深夜，桌上摆着两个培养皿——左边是他们刚做的样品，右边是苏清媛托人从赵立东建材店里买来的“智能涂料”样品。
林砚打开紫外灯，光束落在左边的培养皿上。几秒钟后，白色的涂料缓缓变成了浅蓝，像蒙上了一层薄雾；而右边的样品，始终保持着白色，没有任何变化。
“成了！”张成激动地喊出声，差点碰倒桌上的烧杯。
苏清媛拿出手机，把整个实验过程录下来，又截图对比两张样品的光谱图：“这个证据够不够？我们明天再去找投资机构，当面做实验给他们看。”
“不够。”林砚关掉紫外灯，脸色依旧严肃，“赵立东肯定会说我们是后期添加的特性，或者说我们篡改了样品。我们还需要一个更权威的证明——比如，找一家国内的检测机构，出具具有法律效力的检测报告。”
可问题是，权威检测机构的排队周期至少要两周，赵立东的国外认证说不定下周就能下来，根本来不及。苏清媛皱着眉，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忽然停在一个名字上：“我认识中国建材检验认证集团的陈工，他之前帮我们做过投行尽调，或许能帮我们加急。”
她立刻给陈工打去电话，电话接通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听苏清媛说完情况，陈工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义愤：“这种偷技术的事我最看不惯！你们明天早上把样品送过来，我亲自盯着做检测，争取三天内出报告！”
第二天一早，林砚和苏清媛带着样品赶到认证集团。陈工已经在实验室门口等他们，接过样品时，特意叮嘱：“你们放心，检测过程全程录像，数据绝对不会有问题。”
从认证集团出来，苏清媛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她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嚣张的声音：“苏小姐，我是赵立东。听说你们在找检测机构？别白费力气了，北京的检测机构我都打过招呼，没人敢帮你们。”
苏清媛的脸色一沉：“赵总，偷别人的技术，你就这么有底气？”
“技术？”赵立东嗤笑一声，“谁先拿到专利，谁就是技术的主人。林砚那个书呆子，还想跟我斗？我劝你们识相点，把手里的资料交出来，我还能给你们一笔封口费，不然……”
“不然怎么样？”林砚一把拿过手机，声音冷得像冰，“赵立东，你以为靠威胁就能遮住你的丑事？周明的银行流水，你和他在仓库的监控，我们都有线索，再闹下去，你只会身败名裂。”
电话那头的赵立东顿了一下，随即恶狠狠地说：“好，你们有种！咱们走着瞧！”
挂了电话，苏清媛担心地看着林砚：“他会不会对我们下黑手？”
林砚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稍微安心：“别担心，我们已经把线索交给王警官了，他会盯着赵立东的。而且，陈工那边在加急，等检测报告出来，我们就能彻底戳穿他的谎言。”
接下来的三天，林砚和苏清媛几乎住在了车库里。白天，他们完善商业计划书，补充“紫外变色”的技术细节；晚上，就轮流守在电脑前，刷新认证集团的检测进度。张成也没闲着，托朋友查了周明的社交关系，发现周明的儿子最近在国外留学，学费是由一家空壳公司支付的，而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正是赵立东。
“这就是证据！”张成把查到的资料拍在桌上，“周明拿了赵立东的钱，才把数据泄露出去的！”
林砚立刻把资料发给王警官，王警官很快回复：“我们已经申请了搜查令，准备对周明进行讯问。”
第三天下午，陈工终于发来检测报告。报告上清晰地写着：林砚团队的样品在254nm紫外线下呈现浅蓝色，相变温度误差±0.1c；而赵立东的样品无紫外变色响应，相变温度误差±0.8c，不符合“智能调节”的技术要求。
拿着检测报告，林砚和苏清媛再次来到投资机构。这次，他们特意请了王警官和陈工一起到场。
李总看到检测报告时，脸色已经有些变了。赵立东也被请了过来，看到报告上的“紫外变色”特性，脸色瞬间惨白：“这……这是你们伪造的！我的样品不可能没有这个特性！”
“是不是伪造的，我们可以当场测试。”陈工拿出带来的紫外灯和检测仪器，“赵总，你敢把你的样品拿出来，当着大家的面做实验吗？”
赵立东的手在身侧攥紧，半天说不出话。这时，王警官走过来，拿出一份文件：“赵立东，我们已经掌握了你向周明行贿、窃取林砚团队研发数据的证据，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看着赵立东被警察带走，李总的脸上满是歉意：“林总，苏总，实在对不起，之前是我们轻信了赵立东的谎言。你们的技术确实有核心竞争力，我们愿意投资两千万，支持你们的研发和生产。”
走出投资机构的写字楼时，阳光正好。苏清媛看着林砚，忽然笑了：“你看，我们做到了。”
林砚也笑了，伸手把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是我们一起做到的。”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银色的戒指，戒面是用他们研发的纳米材料做的，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清媛，从大学图书馆的夜晚，到车库里的LEd灯，我一直想告诉你，你不是我的搭档，你是我想一起走一辈子的人。你愿意……”
“我愿意。”苏清媛没等他说完，就用力点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却笑得格外灿烂。
张成从后面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庆祝用的气球，看到两人的样子，故意咳嗽了两声：“哎哟，我是不是来早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的工作室总不能一直待在车库里吧？我已经帮你们找了个新地方，在亦庄的科技园区，租金便宜，还能享受政策补贴！”
林砚和苏清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对未来的期待。车库里的LEd灯或许微弱，但当他们并肩站在一起，就像一束微光，终能照亮属于他们的京华之路。
只是他们不知道，赵立东被带走时，曾给一个神秘号码发了条短信：“计划失败，周明咬了我，下一步该怎么办？”而短信的回复，只有简单的两个字：“等着。”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