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不血刃进入弘农城,并不意味着高枕无忧。吕布深知,夺取一地易,真正掌控一地、将其变为稳固的根基却绝非易事。他立刻展现出与在长安时截然不同的姿态,不再是那个看似受制于王允的将领,而是一位决心经营自己地盘的雄主。
入城当日,吕布便以“奉诏勤王、暂驻弘农”的名义发布安民告示,严令麾下所有将士:不得扰民,不得劫掠,违令者斩!并派出执法队日夜巡街,确保军纪森严。这一举措迅速安抚了原本惶恐不安的弘农百姓,他们见这支声名赫赫的军队秋毫无犯,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对待郡守段煨,吕布给予了充分的尊重和表面上的权力共享。他并未急于更换郡县官员,仍让段煨负责大部分日常政务,尤其是其擅长的屯田、粮草筹措等事宜。吕布亲自登门拜访段煨,言辞恳切:
“段府君,弘农能得如此清平,全赖府君治理有方。布一武夫,于政事多有不通,日后这民生内政,还需府君多多操持。若有需军队协助之处,但凭吩咐。”同时,他亦履行承诺,立刻以“陛下”名义(实则自己决定)表奏段煨为镇东将军,以示荣宠。
段煨见吕布态度谦和,并非想象中那般跋扈,且确实将繁琐政务仍交于自己,心中戒备稍减,也乐于维持现状,尽心办事。双方暂时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吕布掌握最高军权和大政方向,段煨负责具体行政,合作共赢。
然而,在关键领域,吕布毫不放松。他任命张辽全面负责弘农郡的防务,接手并整修城防,在各处关隘,尤其是东面的潼关,派驻精兵,将其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徐荣则被派往郡内各县巡视,一方面弹压可能存在的宵小,另一方面也是宣示吕布军的实际控制权。
对于军队本身,吕布进行了初步的整编。原本的并州旧部是绝对核心;徐荣部被打散一部分,与原并州军混编,以加强融合;沿途收编的小股势力如王方等,则经过严格筛选,汰弱留强,编入辅兵或外围巡逻部队。高顺的陷阵营作为最精锐的力量,直接驻扎在弘农城外一处隐蔽营地,既是护卫中枢,也是战略预备队。
谋士贾诩则忙于构建情报网络。他利用李肃的旧有关系和弘农本就四通八达的地理位置,迅速向长安、中原、乃至凉州方向派出大量细作,密切关注各方动向,尤其是长安的战局和李傕郭汜的动向。
“文和,长安情况如何?”数日后,吕布在临时改建的将军府中询问。
贾诩禀报道:“据报,李傕、郭汜已集结大军,号称十万,打出‘为董太师报仇’、‘清君侧,诛王允’的旗号,正向长安急速推进。王允惊慌失措,正强征百姓,仓促布防,然军心涣散,恐难久持。”
吕布冷哼一声:“果然如此。王允自取其祸。密切关注,我要知道长安陷落的准确时间,以及西凉军之后的动向。”他要借此判断自己有多少时间经营弘农。
与此同时,吕布也开始关注民生。他深知钱粮的重要性。在贾诩的建议下,他采取了多项措施:
严令军队不得践踏农田,干扰农事,并派遣士兵协助段煨组织的屯田。
宣布减免部分苛捐杂税,尤其是对刚刚经历动荡的百姓,给予喘息之机。
修复道路,保障商路安全,吸引各地商旅前来弘农,活跃经济。
高顺护送的最后一批董卓宝藏已安全运抵,秘密存入新寻的库址,由陷阵营严密看守。这笔巨额财富,将是他未来争霸的最大底牌。
府邸之内,家眷也已安置妥当。严氏带着吕玲绮住在内院,管理着逐渐增多的仆役。貂蝉被安置在一处清静的别院,吕布偶尔会去探望,问其起居,两人关系依旧保持着客气而微妙的距离。董白则被严密“保护”在一处更隐蔽的住所,她身份特殊,不宜露面。蔡邕父女也被妥善安置,蔡邕身体逐渐好转,开始整理随身带来的书稿,蔡琰则协助父亲,其才情偶尔流露,令负责照看的贾诩也暗自点头。
整个弘农郡,在吕布集团高效而务实的运作下,如同一个精密的机器开始快速运转。它没有长安的繁华,却充满了一种蓬勃的生机和秩序感。军队在整训,城墙在加固,农田在耕作,市集在恢复。
吕布时常在张辽、徐荣的陪同下巡视军营和城防,也会在贾诩的伴随下微服走访市井,了解民情。他不再仅仅是那个冲锋陷阵的天下第一猛将,更开始尝试学习如何成为一个统治者。
站在加固后的弘农城头,远眺西方。那里,烽火将起,血染长安。而这里,在他的掌控下,正悄然积蓄着力量。
“长安…”吕布喃喃自语,目光深邃,“你且尽情混乱吧。待我羽翼丰满之日…”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身旁的贾诩已然明了。蛰伏弘农,绝非终点,而是为了将来能更强势地回归天下这盘大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