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白弹珠放回盒里,听见陆延轻声说:“她总爱抢我的弹珠,说白色最干净,结果每次都输,输了就耍赖,把弹珠往兜里一揣,说‘借我玩两天’,再也没还过。”他拿起颗蓝弹珠,往空中抛了抛,又接住,“现在想想,她哪是想玩弹珠,就是想找借口跟我说话。”
铁皮盒里还有张泛黄的糖纸,裹着颗融化过又凝固的奶糖,黏在盒底。陆延看见时愣了愣,随即笑出声:“这是林薇塞进来的,她说‘赢弹珠要吃糖才有力气’,结果糖化了,把三颗弹珠粘成了团,我们拆了半天。”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起盒里的灰,在光线下打着旋。你忽然明白,这些生锈的、带裂缝的旧物件,藏着的全是没人舍得丢的时光。陆延把弹珠一颗颗捡回盒里,动作轻得像在呵护易碎的星星,最后拿起那颗裂了缝的白弹珠,小心地摆在最上面。
“留着吧,”他扣上盒盖,锈迹摩擦的声音格外清晰,“等下次林薇回来,让她再赔我颗新的白弹珠。”
陆延从衣柜最深处翻出个积灰的相册,封面的皮质已经开裂,边角磨得发毛。翻开第一页,夹着张泛黄的便签,字迹歪歪扭扭,是林薇的笔迹:“陆延是笨蛋!弹珠又输给我啦~”末尾画了个吐舌头的小人。
“这丫头,赢了两颗弹珠能记半年。”陆延指尖抚过便签,嘴角带着笑意,“那天她把赢来的蓝弹珠串成项链,挂在脖子上到处晃,说这是‘战利品’。”
你往后翻,看到张合照:少年陆延皱着眉举着弹珠盒,林薇站在旁边,踮脚抢盒子,两人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背景里的老槐树还没现在一半粗。照片底下压着张超市小票,上面印着“橘子味汽水x2”,日期正是拍照那天。
“拍完照她非要喝汽水,说庆祝胜利。”陆延指着小票上的价格,“那时候橘子汽水才一块五,她非说要给我付钱,结果掏遍口袋只有一块三,最后还是我垫的两毛。”
中间一页贴着片干枯的枫叶,叶脉清晰得像张网。枫叶背面写着:“陆延说枫叶能做书签,可我觉得它像蝴蝶。”字迹被水洇过,有点模糊。“那天她跑着追落叶,摔在草地上,裤子沾了草汁,回家被阿姨骂了,却举着这片叶子跟我说‘你看像不像红蝴蝶’。”陆延的声音轻下来,“后来她去南方上大学,说那边的秋天没有枫叶,我每年都捡一片寄给她,直到……”
最后一页是空的,只有张没贴牢的便签,边角卷着:“等陆延学会弹吉他,我就把最亮的那颗星星画在这里~”便签边缘有个小小的牙印,像是赌气时咬的。
陆延合上相册,指腹按在封面的裂痕上:“她总说要填满这本相册,结果……”他顿了顿,把相册放进收纳箱最上层,“不过没关系,剩下的页,我替她留着。”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带着点桂花的香,像极了那年秋天,林薇头发上别着的桂花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