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返的电动车没有直接驶入目标楼栋,而是在相隔两个巷口的位置熄火停下。“外卖员”下车,摘下头盔,却没有离开,而是靠在车边,点燃了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明灭灭,他看似悠闲,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尤其是通往目标楼栋的几个入口。
他在放哨,或者在等待某个信号。
耳麦里,老周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余年,情况有点复杂。跟踪那个公文包男人的小组跟丢了,对方反侦察意识极强,在高速匝道利用车流摆脱了跟踪。另外,徐文渊那个备用联系人的手机,五分钟前收到一条加密信息,内容无法破译,但信号源……就在附近,强度很高,几乎与‘外卖员’的位置重叠。”
信息在余年脑中飞速拼接。公文包男人的逃脱,说明对方网络的专业性;加密信息与“外卖员”位置重叠,意味着指令可能直接下达给了这个放哨的人。
他在等指令,而指令,很可能关乎房间里那个“幽灵”的下一步行动——是转移,还是继续潜伏?
不能再等了。必须在他接到指令前,确认目标。
“老周,干扰这片区域的非公共通讯信号,强度控制在让他感觉异常,但不会立刻断联的程度。另外,准备好‘身份验证’方案。”
“明白。信号干扰……现在开始。方案已就位。”
几乎在老周话音落下的瞬间,靠在车边的“外卖员”明显顿了一下,他掏出手机,皱眉看了看屏幕,又快速操作了几下,似乎是在检查信号。他脸上的悠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警觉。
就是现在!
余年从阴影中无声地走出,他没有走向“外卖员”,而是径直走向旁边一栋楼,敲响了一楼一户人家的门。一个穿着背心、睡眼惺忪的男人拉开门。
“供电局的,”余年亮了一下手中一个伪造但足以乱真的电子工作证,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接到反馈,这片电压不稳,我们检测到异常波动源可能在隔壁楼,需要从您家阳台观测一下线路,很快。”
男人嘟囔着抱怨了两句节都不让人过好,但还是侧身让余年进去了。
余年快步穿过杂乱的客厅,来到狭窄的阳台。这个角度,恰好能斜斜地看到目标楼栋三楼的窗户。他假装用仪器测量,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聚焦在那片黑暗的玻璃上。
房间里没有开灯,但借助远处广告牌反射的微光和皎洁的月色,他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正靠在窗边,微微撩开窗帘一角,向下窥视——窥视的方向,正是那个放哨的“外卖员”!
就在那人影因为楼下同伴的异常而略显焦躁,身体前倾,整张脸几乎要贴在窗玻璃上的瞬间——
“啪!”
一道强烈的手电光柱,如同舞台追光,猛地从楼下另一个方向打在三楼窗户上!光柱精准地掠过玻璃,虽然只有一刹那,但足以让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影,五官被清晰地定格。
光柱扫过的刹那,那人眼窝下青色的胡茬、左眉骨上一道浅疤(那是余年记忆中,徐文渊三年前在一次冲突中留下的旧痕),如同刻在玻璃上的剪影,刺痛了余年的眼睛——是徐文渊!
“‘外卖员’猛地踩灭烟头,手指在车把上快速敲了三下,随即跨上车,车尾灯没亮——他故意关了灯,要在黑暗里行动。”
“身份确认!”余年对着麦克风低语,声音冷冽,同时拇指迅速在通讯器侧面敲出预设的指令码,“通知外围小组,封死前后巷口,目标可能双线撤离!”
猎物的面具,已被彻底撕下。
可就在指令发出的同时,目标楼栋的楼道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是老旧铁门被猛烈撞开的声音!
老周的声音紧跟着在耳麦里炸响:“余年!楼后!有辆一直熄火的无牌面包车启动了,正猛踩油门往西侧巷口冲!徐文渊要跑!”
月光依旧明亮,但猎杀时刻,已提前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