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总是在清晨熹微的晨光和学生们匆忙的脚步声中拉开序幕。
14中的清晨,空气里弥漫着早餐包子铺的香气和墨水与纸张混合的味道。时间尚早,但高二的教室里,已经有不少同学埋头奋笔疾书,不是在预习,而是在进行一项更为紧迫的、关乎生存的古老仪式——补作业。
萧雨晴提着一个牛皮纸袋,走进教室。袋子里装着两份还冒着热气的老字号豆浆和油条,那是他特意绕远路去给姬千鹤买的。
他刚在自己的座位上放下书包,一个身影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教室的另一头冲了过来。
“宇宙无敌超级绝伦可爱的小晴晴!”来人是体育委员孙狗蛋,他双手合十,摆出一副拜佛的虔诚姿态,“拜托了!借你那凝聚了智慧与光芒的作业给我抄一下吧!”
面对这套已经上演了无数次的浮夸开场白,萧雨晴早已习惯。他无奈地笑了笑,从书包里抽出昨晚写好的数学和物理作业本。
“给你。”他递过去,同时照常嘱咐了一句,“不要全部抄完,选择题的顺序改一改,最后一道大题的解题步骤,换一种写法。”
“知道啦知道啦!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孙狗蛋如获至宝地接过作业,点头如捣蒜,然后又以一阵风的速度冲回了自己的座位,开始了他争分夺秒的抄写大业。他深知,早自习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宝贵。
萧雨晴的作业,在班里是出了名的“抢手货”。字迹工整,步骤清晰,正确率高,还从不吝啬外借。很快,他刚拿出来的语文和英语作业,也被后座的女生借走了。没借到的人唉声叹气,只能眼巴巴地等着第一批抄完的同学“传阅”下来。
教室里,一时间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压低声音讨论答案的窃窃私语。
萧雨晴闲着没事,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个只有四个人的学习小组群。
果不其然,群里已经有了新消息。
【学习小组】
金霖然(萨摩耶头像):[视频.mp4]
金霖然(萨摩耶头像):昨日最佳!@金翅大鹏雕
视频点开,正是昨天在江边录下的那段。镜头里,李鹏抱着那条比他人还高的巨型草鱼,又蹦又跳,笑得像个傻子,背景里还能听到金霖然自己那激情澎湃的解说声。
萧雨晴(兔子头像):哇!现在看还是觉得好厉害!李鹏真是太厉害啦!
李鹏(金翅大鹏雕头像):[叉腰得意.jpg]
李鹏(金翅大鹏雕头像):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钓鱼大师!
萧雨晴看着群里的互动,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刚想再回复点什么,教室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姬千鹤穿着一身干净的校服,背着那个黑色的单肩包,走了进来。
她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平日里,她总是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帽檐压得很低,眼神里也总是带着一丝疏离和戒备。但今天,她却没有戴帽子,那头利落的墨色短发在晨光下显得格外清爽。更重要的是,她的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焕发的神采。
不是那种化了妆的精致,而是一种由内而外透出的、像是饱饱地睡了一觉后的满足和愉悦。她的皮肤在晨光下似乎都在发光,整个人看起来……红光满面,精神得很。
萧雨晴看到她,眼睛一亮,心里也跟着开心起来。他站起身,迎了过去,把手里的早餐递给她,语气里满是纯粹的欣喜。
“千鹤!你来啦!你看上去精神好好,昨晚睡得很好吧!”
姬千鹤接过早餐,那熟悉的、温热的豆浆触感,让她心情更好了一分。听到萧雨晴的话,她下意识地,就想起了昨晚那让她沉溺其中、一夜好眠的原因。
那柔软的被子,那让她安心的味道,那抱着被子仿佛就抱着他的感觉……
她的思绪还沉浸在昨夜那甜美的梦境中,嘴巴已经先于大脑,不自觉地就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当然,是因为被子……”
话刚出口,姬千鹤的脑子里“咯噔”一下。
——完了。
她说了什么?
是因为被子?
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差点就把昨晚,像个变态一样,抱着萧雨晴睡过的被子猛吸,然后抱着被子睡了一整晚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一股热流,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那抹刚刚还让她显得神采奕奕的红润,此刻变成了惊慌失措的绯红。
她的心脏开始狂跳,大脑飞速运转,拼命地想要找一个合理的解释来圆这个该死的场。
被子……被子怎么了?
对了!花园!金霖然!
一个念头,像救命稻草一样,从她混乱的思绪中跳了出来。
“……的……的原因!”她马上慌乱地、用一种比平时大了好几个分贝的声音,强行改口,试图掩盖刚才那个危险的开头,“那是因为……我今天早上,主动申请了去打扫花坛!对!打扫花坛!然后……顺便,可以向霖然,更多地请教一些……园艺知识!”
她一口气把这句漏洞百出、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说了出来,因为语速太快,甚至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她的眼神飘忽不定,完全不敢去看萧雨晴的脸。
为了让自己这个蹩脚的理由听起来更可信,她还用力地点了点头,补充道:“没错!就是这样!”
整个教室,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中气十足的宣言,陷入了一瞬间的寂静。
正在奋笔疾书的孙狗蛋,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嘴里的笔都快掉下来了。
后座的女生,也停下了传抄作业的动作,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这个全校闻名的“不良少女”,居然一大早就嚷嚷着要去“打扫花坛”、“请教园艺知识”。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萧雨晴也愣住了。
他看着姬千鹤那张通红的脸,和那双写满了“快相信我”的、慌乱的眼睛,眨了眨。
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真的很奇怪。一大早的这么兴奋,就因为要去打扫花坛?
但是,看着姬千鹤这副努力解释的样子,萧雨晴心里,却生不出半分怀疑。他只是觉得,今天的千鹤,好像……有点可爱。
他笑了笑,很自然地接过了话。
“原来是这样啊!那很好啊!然然知道了,肯定也会很开心的。”他把早餐放到姬千鹤的桌子上,“不过还是先吃早餐吧,不然等下凉了。”
姬千鹤看着他那张纯澈的、没有丝毫怀疑的笑脸,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她飞快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低下头,假装专心地整理书包,实际上是在平复自己那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
——好险……
——差一点……
——这个笨蛋,居然真的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