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负一人,行走于无尽废墟。
林越每一步都踏得沉稳而谨慎。脚下的碎石与尘埃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在这死寂的世界里被放大,显得格外清晰。他调动着新生的寂灭煞元,并非为了赶路,而是极力收敛自身气息,同时将感知放大到极限,如同无形的触手,扫过前方每一处断垣、每一片阴影。
这片废墟太大了,仿佛没有尽头。倒塌的宫阙,断裂的巨柱,崩碎的石像……所有的一切都蒙着岁月的尘埃,散发着相同的破败与终结之意。若非偶尔能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流动,或是一些奇特的、适应了此地环境的“土着”生物的活动痕迹,林越几乎要怀疑这是一片完全死去的世界。
他选择的方向,是基于一种模糊的感应——煞婴对于空气中那稀薄的混沌之气与破灭之意的流动方向,有着本能的趋向。似乎在那个方向,这种能量的浓度要稍微高上那么一丝。
行进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并未再遇到那种成形的幽影生物,倒是见到了一些被啃噬干净的、不知名兽类的苍白骨骼,以及几处明显的战斗痕迹——并非新近造成,而是凝固了不知多少年月的残痕,其中残留的能量早已消散殆尽,只剩下破碎的地面和焦黑的印记。
“看来此地并非只有那种能量体幽影,也存在其他形态的生灵,或者说……曾经存在过。”林越心中暗忖,警惕性更高。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无数巨大石板杂乱堆积形成的“石林”后,眼前的景象稍微开阔了一些。
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完整的广场,广场地面由一种暗青色的金属与某种黑色石材混合铺就,虽然也布满了裂痕,但大体保持平整。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半倾颓的碑形建筑。
那碑体高达十丈,通体呈暗红色,仿佛由某种冷却的金属熔铸而成,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无比复杂的纹路。那些纹路并非装饰,更像是某种大道规则的显化,即使经历了无尽岁月的侵蚀,依旧隐隐流转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韵理。碑体的上半部分已经断裂,不知所踪,剩下的部分也布满了撞击和腐蚀的痕迹。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残碑的基座周围,空气中的混沌之气与破灭之意明显比其他地方浓郁数倍,形成了一片淡淡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能量薄雾。而残碑本身,也隐隐散发着一股微弱的吸力,缓慢地汲取着周围的能量。
“这是……某种阵法节点?还是祭祀之地?”林越停下脚步,远远观望,不敢贸然靠近。这残碑给他一种极其古老和危险的感觉,其上残留的纹路,玄奥程度远超他过往所见。
他尝试将一丝神念附着在寂灭煞元上,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片能量薄雾。
嗡!
就在神念接触薄雾的瞬间,残碑基座上的某些纹路似乎微微亮了一下。林越只觉那丝神念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吞噬、湮灭,连带他附着其上的一缕寂灭煞元也被轻易化去!
林越脸色微白,急忙切断联系,心中骇然。
“好可怕的湮灭之力!这残碑绝非善地,即便残破至此,其自发形成的力场也非我现在能够触碰。”
他正欲退走,另寻他路,异变陡生!
“嘶嘎——!”
一声尖锐刺耳、充满了暴戾与贪婪的嘶鸣,猛地从广场另一侧的废墟阴影中传来。
下一刻,一道巨大的黑影如同闪电般扑出!
那并非之前的能量幽影,而是一头拥有实体的怪物!它形似蜥蜴,却足有三丈之长,浑身覆盖着暗沉如铁的鳞甲,鳞甲缝隙间不断渗出粘稠的、带着腐蚀气息的黑色液体。它的四肢粗壮,利爪深深抠入地面,留下清晰的痕迹。最骇人的是其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几乎裂开到脖颈的血盆大口,里面布满了层层叠叠、闪烁着幽光的利齿。
这怪物散发出的气息,远超之前的幽影,几乎达到了筑基后期的程度,而且充满了纯粹的物理破坏力与一种疯狂的嗜血欲望!
它显然是这片区域的“领主”之一,被林越这个携带“鲜活”气息的外来者所惊动。
怪物四肢发力,地面崩裂,带着一股腥风,直扑林越!速度快得惊人!
“不好!”
林越瞳孔收缩,此刻背负云芷,避无可避!
他猛地将云芷向侧后方一块巨岩后抛去,同时体内寂灭煞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暗金色的煞婴在丹田内睁开冰冷的双眸,胸口处的寂灭煞核加速旋转。
“寂灭……掌!”
林越低喝一声,不退反进,右掌猛地向前拍出!这是他重塑煞婴后,第一次全力催动寂灭煞元对敌!
嗡!
磅礴的暗金色煞气自他掌心喷薄而出,并非散乱的能量冲击,而是在空中迅速凝聚成一道凝实无比的、缠绕着寂灭纹路的巨大掌印!掌印所过之处,空气中的混沌之气与破灭之意都被引动、吸纳,使其威势更增!
这是《寂灭煞典》中记载的一门神通,原本需要元婴期修为才能勉强施展,但此刻他以煞婴催动寂灭煞元,竟在筑基期就施展了出来,虽然威力远不及典籍描述,但其本质极高!
轰!!!
暗金掌印与那蜥蜴怪物的头颅狠狠撞在一起!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能量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卷起漫天尘埃。
“吼!”
蜥蜴怪物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它那坚硬的头颅鳞甲竟然被掌印轰得碎裂开来,黑色的血液混合着脑浆迸溅!庞大的身躯也被这股巨力打得向后翻滚出去,在地上犁出一道深沟。
然而,这怪物生命力极其顽强,遭受如此重创,竟仍未死去,挣扎着想要爬起,口中发出更加疯狂的嘶鸣。
林越脸色苍白,体内煞元在这一掌之下几乎消耗殆尽,阵阵虚弱感传来。但他眼神冰冷,没有丝毫停顿。
趁它病,要它命!
心念一动,影子中一道暗金流光激射而出——正是寂灭煞魂分身(此刻或许应称之为煞婴分身更为恰当)!它得到林越指令,如同狩猎的毒蛇,瞬间扑到那挣扎的怪物身上,暗金色的利爪直接插入其头颅伤口,疯狂吞噬其生命精华与灵魂本源!
怪物的挣扎迅速微弱下去,最终彻底不动。其庞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风化,最终化作一堆灰烬,只留下一颗龙眼大小、闪烁着暗淡幽光的黑色晶核。
煞婴分身的气息明显壮大了一截,反馈回一股精纯的能量,补充着林越的消耗。
林越喘着粗气,走到那堆灰烬旁,拾起了那枚黑色晶核。晶核入手冰凉,内部蕴含着颇为精纯的混沌能量与一股暴戾的意志残留。
“此地生物,体内竟凝聚此等晶核……”林越若有所思,将这晶核收起。此物对他和煞婴分身,或许都是不错的修炼资源。
他回头看向那依旧沉寂的暗红色残碑,心中凛然。仅仅是边缘地带,就有如此凶物盘踞,这片废墟的深处,又隐藏着何等恐怖?
他走到巨岩后,检查了一下云芷的情况,依旧昏迷,但无大碍。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刚才的战斗动静不小,可能会引来其他东西。
林越再次背起云芷,深深看了一眼那神秘的残碑,将其方位记在心中,然后选择了一条远离残碑能量场、看似相对“平静”的路径,迅速离去。
在他离开后不久,残碑基座周围那淡淡的能量薄雾,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碑体上某道原本黯淡的纹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次,随即恢复原状。
仿佛某种沉睡了万古的机制,被外来的能量与生命气息,微微触动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