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怜儿终究慢了半步,只能飞身跟上。她体态轻盈,金莲点在树干借力,自袖中抛出一条蓝色丝绸匹练。那匹练后发先至,像长着眼睛一般缠向江凤鸣。江凤鸣腾挪闪躲,匹练如影随形。江凤鸣暗暗咋舌,妖女好强的武功,只是他身在空中无处着力,一不留神双脚被她缠住。高怜儿向下一拉,江凤鸣身子落地。正待运气将那匹练挣脱,阴阳剑魔夫妇联袂而至。他们使出一招移形换影,将剑锋藏于虚实之间,金峰攻左路,殷春愁封右路,剑影重重。
那一端,高怜儿道:“师姐,擒住他即可,切勿伤他性命”。阴阳剑魔心中自有打算,欲将江凤鸣生擒好套出武功,这一招只用出七成功力。
若在昔日,江凤鸣自是难以立破此招,但今时不同往日,江凤鸣虽被高怜儿缠住,脑中将二人招式分析个透彻。自打悟透阴阳转换以柔克刚玄机,阴阳剑魔的武功对他而言再没有任何神秘可言。阴阳灵蛇剑法,无非就是模仿蛇类攻击手段,辅以以柔克刚剑技而已。江凤鸣立在当场,剑也未拔,看样子想空手夺白刃。
阴阳剑魔见江凤鸣如此托大,连剑都未拔,只当他得了失心疯。当下各自催动内力,剑气激发,把江凤鸣完全笼罩在内。好个江凤鸣,临危不惧,只见他左手逆水行舟先快后慢,右手天王托塔先抛再收,双手同时挡住阴阳剑魔攻势。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阴阳剑魔恰似撞到一个旋涡,双双向两侧划过,这简单一招犹如四两拨千斤,瞬间就将阴阳剑魔剑势破去。
江凤鸣招式用老,紧贴在二人中间,又使了一招缠丝手,左手黏住金峰腕部,让他手中软剑不自觉指向殷春愁。金峰大惊,想要撤回剑招,奈何江凤鸣如有龙象之力,他居然挣脱不开。灵蛇剑快疾若风,殷春愁只得向后闪躲,怒骂道:“你个老东西,为何向我攻来”?只是话音未落,江凤鸣打蛇随棍上,右手搭在殷春愁手腕上,蚀骨剑不受控制径直刺向金峰腰间,金峰也怒了,连连闪躲:“死老婆子,怎得也来攻我”?
江凤鸣虽无内力,单凭刚柔相济,将自身力量化为巧劲,不但避开所有攻击,还将阴阳剑魔缠的脱不开身。三人如同站立在激流中,江凤鸣稳如泰山,以他为中心,阴阳剑魔三番五次拉扯,身形摇晃如履薄冰,两人都感惊惧。昨日江凤鸣应付两人还力有不逮,仅仅才过了一日,他的武功发生翻天覆地变化。阴阳剑魔正要催动内力挣脱束缚,江凤鸣陡然放开双手,化扣为掌,使出一招排山倒海,直奔阴阳剑魔。
阴阳剑魔不愧为顶尖高手,见江凤鸣卸去力道,丝毫不乱,各自伸出一掌。只听轰的一声,两人催动内力,以二敌一,与江凤鸣对了一掌。江凤鸣纹丝不动,阴阳剑魔两人倒飞三丈。这一切也就在电光火石间,江凤鸣三招击败阴阳剑魔,这才腾出手来将那丝巾拿在手中,顺势一扯,高怜儿娇叱一声,连人带丝巾被江凤鸣拉将过去。江凤鸣正要给高怜儿一掌,高怜儿却装出一副委屈模样,忽的扑在他怀中,吐气如兰,如哭如泣道:“哎呀,你这狠心的小冤家,打死奴家算了”。
江凤鸣见她如此,心中警惕渐浓。“你这妖女耍什么诡计”?两人靠在一起,从高怜儿身上传来一阵兰花似的的体香。那楚楚可怜眼神,看的江凤鸣脑中一震。
“奴家美吗”?
高怜儿伸出青葱食指,自江凤鸣眉目移至唇间,又向下移到胸膛,嫩白皓腕若有若无的馨香直往江凤鸣鼻孔里钻。江凤鸣一阵恍惚,眼神空洞,喃喃道:“很美”。那高怜儿哧哧一笑,手在江凤鸣轻点三处,将他膻中穴、关元穴、灵墟穴封住。江凤鸣瞬间如木偶一样,僵直不动。
阴阳剑魔夫妇挣扎着起身,略一运气,发现皆伤的不轻。
金峰吐出一口浊气:“这小子太邪门,武功路数跟昨日完全相反,刚才那一掌,合我俩之力也抵挡不住,真是怪事”。殷春愁道:“幸亏将小师妹带来,她天生媚体,又修炼了太上忘情媚功,对付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高怜儿见阴阳剑魔受伤,上前关心道:“师兄、师姐,你们受伤了?小妹幸不辱命,已经将他拿下”。
“多亏了师妹,要不然我和你师兄今天断然要交代在这里”。
“师兄,此人什么来历”?
“暂时不知,待我们将他带回,好生拷问,应该很快便会知晓”。金峰掏出一对带着倒刺的银钩,高怜儿直眉微蹙,伸手阻拦道:“师兄,此物过于歹毒,有伤天和”!
金峰道:“师妹,师兄这对琵琶钩,可以锁住内力,哪怕是超级高手也无法逃脱。此人内力深厚,难保不会中途醒来,师兄也是无奈”。殷春愁道:“师妹,此人伤了小王爷,是朝廷钦犯,没当场杀了他已是仁慈之举”。
金峰说罢,正要用钩锁住江凤鸣琵琶骨,突然看见他背后那把剑。禹王剑乃是用李存孝禹王槊打造,内部炼化半块神石,江凤鸣对敌从未用过此剑,一是因为太过霸道,二是还未遇到能让他拔剑之人。剑锋是用剑高手,第一眼便看出此剑不凡之处。
但,禹王剑不是谁都可以拥有。
“我劝你不要动我的剑,否则你会死的很惨”。就在金峰即将摸到剑时,原本陷入媚术幻境,且被制住三处大穴的江凤鸣突然开口。
阴阳剑魔夫妇和高怜儿魂飞魄散,急速后撤:“你,你为何会醒来”?
江凤鸣活动了一下躯体,道:“媚术而已,很厉害吗”?先天纯阳之体加上飞虎功,至刚至阳,可克制一切阴柔媚术和邪派武功。至于三处穴道被制,江凤鸣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起初是真的无法动弹,几息后穴道自行解开。
江凤鸣稍一用力,原本缠在双足的匹练震为碎片。
“放箭”!
金峰长啸一声,高怜儿转身便逃,江凤鸣的实力太过恐怖,所向披靡,不是他们能招惹的存在。埋伏在不远处的神臂弓金兵,得到信号,纷纷搭弓射箭。阴阳剑魔趁着漫天剑雨,驾起轻功,以树木为掩护,丢下两百个金兵便要逃离。
“哪里走”!
江凤鸣话刚落地,阴阳剑魔二人便见到有生以来最恐怖的一幕:江凤鸣视箭雨如无物,化作一道虚影,如虎似龙,恰如诗中所写:雷电空山夜,虎蛟出林潭。
“这是什么轻功,缩地成寸”?阴阳剑魔夫妇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跑,能跑多远有多远。江凤鸣根本不在顶尖境,他明明是个绝顶高手。超级高手不出,绝顶高手就是半步武林至尊。快霁初无象,豁然千里间,十几丈距离,江凤鸣只需半息就能跨越。
阴阳剑魔咬破舌尖,四目相对,好像下定某种决心。
在他们被江凤鸣追上的瞬间,两人掌心相对,掌心处突然浮现水波一样的光环,那光环层层堆叠,一种莫名的威压在积聚。这是灵蛇派禁忌武功:灵蟒化蛟,万不得已,不能使用。顾名思义,蟒蛇要化作蛟龙,只有将自身潜力全部逼出来,才能渡过重重劫难。成功了化为蛟龙遨游天际,若是失败则身死道消。殷春愁就是通过此方法把自己的境界强行提升了半步,然而代价是损耗了十年精血和寿命,所以她看起来远比金峰要老许多。
“师兄,师姐不要”!高怜儿见状,高声大呼。
“你二人坏事做绝,心肠歹毒,明年今天就是你们忌日,给我破”!江凤鸣体内虎啸雷鸣,石头赋予他的强大力量喷涌而出,这次他出拳用了四成功力。那阴阳剑魔积蓄力量达到巅峰后,四掌齐出,与江凤鸣双拳碰在一起。天好像突然暗了下来,有雷电蛇游,然后只听轰一声,耀眼的强光爆开,三丈之内,飞沙走石,万物尽毁草木皆亡。
许久,一切平静下来,江凤鸣毫发无损,阴阳剑魔躺在不远处,生死不明。高怜儿挡在中间。
“让开,看你还有一丝善念存留,今日不杀你,但他们二人必死”。金兵横扫中原,饿殍遍野,这些人为虎作伥,今日叫他们知道天道好轮回。
“师兄师姐对我有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面前,况且他们被你所伤,武功几乎尽废,能否网开一面,让我将他们带回南疆,我保证他们此生不再出现在中原”。高怜儿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此刻眸角含泪,我见犹怜。江凤鸣见此情形,不知怎的,心中一软,道:“也罢,记住你说的话,他俩若是再出现在中原作恶,定斩不饶”。
高怜儿拜谢,抱起二人飞离。人在空中,螓首微转,远远望去,江凤鸣在箭雨中正杀的金兵溃不成军。有诗云: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识在前生。
十三太保,下次我们还会再见吗?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有些人注定不会只相遇一次!
江凤鸣将金兵杀溃,再次返回山神庙时,已是一炷香之后。马夫早已醒来,躲在角落瑟瑟发抖。江凤鸣将一包物件丢给他,道:“如今这年头,盗匪横生,百姓困苦,人活的不像人。等今日将我们送到咸阳,你这营生便丢弃了吧。马儿卖给我,你拿着这些银钱,隐姓埋名到南方找个好去处”。马夫颤抖着将包裹打开,是一堆带着血的散碎金银,约莫有数百两。普通百姓一辈子操劳也不会攒下这多银钱,马夫不解的看着江凤鸣,不知他何意。
江凤鸣笑道:“这些不义之财,都是我从金兵身上搜出来的,原本就是我大宋百姓的钱财,这些金兵无恶不作,现在就当物归原主”。天下大乱,走卒贩夫这种最底层的人,命比草贱,江凤鸣给马夫这么多银子,无异于救了他一家老小。江南之地富庶,远离战乱,是眼下最好的去处。马夫正要跪谢,被江凤鸣拦下:“收拾一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咸阳”。
三人一马,带着十四十五继续上路。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山神庙来了一批人,正是先前那六个拦路抢劫的强人。他们搜寻一番,发现不远处林中有数十个金兵尸体,神臂弓断了一地。三只信鸽被放出,向南而去。
有了此番教训,马夫不走官道,专找僻静小路,虽然多花了两个时辰,天黑时终于赶到咸阳城。经过一番打听,得知神剑门所在,前后又花了一个时辰,戌时三刻刚好到达。神剑门坐落在咸阳城北门郊外,此刻喜灯高悬,红绸斗帐,门廊挂着香袋。让江凤鸣诧异的是,神剑门大门紧闭,未听得里面有宾客喧闹,冷冷清清,不知发生了何等变故?
江凤鸣站在神剑门不远处,思忖:不知包神医是否在神剑门内,此刻贸然前去拜访,多有不妥,还是等明早前去拜会。当下他让马夫折返,在咸阳城北门附近找间客栈先落脚。挑了两间上好厢房,马夫独自一间。用过膳食,安顿好一切,江凤鸣坐在床边打坐,又给陈康喂食一些泉水。她整日昏昏沉沉,一直未转醒,好在气息平稳,足够支撑到明日。江凤鸣将烛火熄灭,十四十五团在床脚睡的正香。
江凤鸣这边安顿下来,神剑门却不太平。他一心想要见到的包神医此刻正在会客厅,与神剑门两代门主说话。老门主陈啸天,现任门主陈沧海坐在主位,包神医坐在下首客位,杯中茶水冷却,三人无心饮茶。老门主陈啸天忍不住叹气:“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云璐不吃不喝,明日怎么出嫁”?
陈沧海脸上现出悲恸神色:“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逞能,如何能惹下如此祸事”?
原来,神剑门大小姐陈云璐已经绝食三日,期间还闹着要自尽,父子二人束手无策,只好让人把包神医请来商讨对策。包神医与他本是故交,听闻好友有事相求,欣然前来。听得陈沧海这般自责,出言道:“陈兄勿急,小弟这里倒有一计”。
陈沧海听闻大喜:“贤弟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