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的日子,起初是暴风雨后难得的宁静。林潇潇迁入当日,内务府派来的太监宫女便已到位。除了自林家带来的贴身丫鬟采荷,她又分得两个小太监(小乐子、小喜子)和两个粗使宫女(春桃、秋桂)。作为一宫主位(虽然只是个贵人,但碎玉轩目前以她为尊),她第一时间召集了所有下人,进行了一次简短的“岗前谈话”。
没有立威打骂,也没有许以重利,她只是平静地宣布了几条“碎玉轩行为准则”:一、忠于本主,不得吃里爬外;二、谨言慎行,不得惹是生非;三、各司其职,做好分内事;四、团结互助,不许内斗。最后,她看着下面几张或惶恐或试探的脸,淡淡道:“在我这里,规矩做好,差事办妥,我自会护着你们。但若有人心存二志,或懒惰生事,也休怪我按宫规处置。”
她的语气平和,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那是现代管理者历练出的威严。下人们齐齐应了声“嗻”,心中对这个新主子有了初步的印象——年轻,但似乎不简单,不好糊弄,但似乎也不是刻薄之人。
打发了下人,林潇潇便开始着手“经营”她的新领地。她让采荷带着小乐子小喜子,将碎玉轩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遍,特别是库房和寝殿,确保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暗道机关。这是宫斗剧的必备常识,她可不想稀里糊涂着了道。
同时,她也在心里快速规划着未来的“职场路径”。最高目标:平安活到老(准时下班)。中期目标: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适当提升地位,以获得更多自主权和安全感(避免被随意欺凌)。短期目标:摸清后宫人事关系,稳固自身基本盘(碎玉轩),建立初步盟友网络。
首要的盟友,自然是近在咫尺的甄嬛。搬来的第二日,她便备了一份不失礼也不过分扎眼的礼物——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和几本新搜罗来的闲书,正式回访了住在东配殿的甄嬛。
甄嬛热情地接待了她。莞常在的住处布置得更为清雅,书卷气更浓。两人品着茶,话题从诗词歌赋聊到宫中见闻,看似随意,实则都在不动声色地交换信息和试探底线。
“姐姐这碎玉轩收拾得真快,井井有条,妹妹佩服。”甄嬛笑道。
“不过是些琐事,比不得妹妹这里,布置得如此雅致,可见妹妹心性。”林潇潇谦逊回应,话锋一转,“说起来,我们这碎玉轩位置清静,倒是适合读书养性。只是不知,这宫里的日子,日后是否会一直这般平静。”
甄嬛何等聪明,立刻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她放下茶盏,语气略带一丝感慨:“姐姐说笑了。这紫禁城,哪有一处是真正的清净地?不过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刚入宫,根基浅薄,更需时时谨慎。”
“妹妹说的是。”林潇潇点头表示赞同,“所以我才觉得,咱们姐妹毗邻而居,实在是缘分。日后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彼此能有个照应,总是好的。”
这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甄嬛看着林潇潇,见她眼神清澈坦荡,并无虚伪算计之色,心中好感又增几分。她初入宫廷,虽得太后些许关注,但同样势单力薄,能与一位位份稍高、性情相投又明显不蠢的贵人结盟,自然是求之不得。
“姐姐所言极是。”甄嬛展颜一笑,如春花初绽,“妹妹年轻识浅,日后还要多向姐姐请教。我们姐妹,自当相互扶持。”
两人相视而笑,一种心照不宣的同盟关系,在这杯清茶中初步确立。她们又聊了聊对宫中几位高位妃嫔的印象,特别是对华妃的跋扈和皇后的“贤德”交换了看法,彼此都留有余地,但基本的警惕是一致的。
从甄嬛处回来,林潇潇心情稍定。有了甄嬛这个聪明绝顶的盟友,生存几率大大增加。接下来,就是如何应对宫中的“常规流程”了。
按照规矩,新晋宫妃安置好后,需每日清晨去景仁宫向皇后请安,并择日去寿康宫向太后请安。这是不可避免的“晨会”和“向大老板汇报工作”,也是后宫女人主要的社交(和争斗)场合。
第一日去景仁宫请安,林潇潇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她刻意打扮得素雅得体,既不抢眼,也不失礼。与甄嬛结伴而行,两人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恭谨。
景仁宫内,莺莺燕燕,香气扑鼻。皇后乌拉那拉氏端坐上首,穿着明黄色凤袍,头戴珠翠,面容端庄温和,言谈间尽显国母风范,对她们这些新人多有勉励。但林潇潇敏锐地察觉到,皇后那看似温暖的笑容背后,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仿佛在看一群无关紧要的棋子。
华妃年世兰坐在左下首第一位,穿着绛红色宫装,艳丽逼人,眉梢眼角带着毫不掩饰的骄横与凌厉。她只是懒洋洋地瞥了林潇潇和甄嬛一眼,那眼神如同利刃刮过,带着挑剔与不屑,并未多加理会,反而将炮火对准了另一个资历较深的妃嫔,言语尖酸刻薄,皇后也只是温和地劝解几句,并不真正约束。
林潇潇心中暗凛:皇后是笑面虎,华妃是明枪。一个善于借刀杀人,一个习惯正面碾压。都不是省油的灯。
其他妃嫔,或沉默,或赔笑,或暗自较劲,俨然一副完整的职场生态图。林潇潇和甄嬛作为新人,尽量降低存在感,只在被问到时才恭敬回话,表现得如同刚入职的实习生,谦虚好学,不发表任何意见。
请安结束后,回到碎玉轩,林潇潇才长长舒了口气。这后宫的“晨会”,简直比现代公司的月度汇报还让人心累,每一句话都要在脑子里过三遍才能说出口。
然而,她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挑战,在于那位至今还未再次召见的皇帝。她的“贵人”位份像一把双刃剑,既带来了些许便利,也让她成为了众矢之的。皇帝为何赐她海棠?为何给她较高的位份?是欣赏,还是一时兴起?这背后的原因,将直接决定她未来的处境。
平静的碎玉轩,能平静多久?那位心思难测的“大老板”,何时会再次注意到她这个“特别”的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