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北大校园,银杏叶开始泛黄。林清绾抱着一摞文学理论课本穿过二体(第二体育馆)前的草坪,脚下踩着沙沙作响的落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苏晴发来的消息:「陆离在画室摔了画笔,你快来!」
她加快脚步,风衣下摆被风吹得翻飞。转过未名湖北岸的弯道时,远远看见艺术学院的红砖小楼前,陆离正把一叠画纸狠狠塞进垃圾桶。他的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手背上还沾着颜料,在阳光下呈现出病态的灰绿色。
\"陆离!\"林清绾喊他。
画笔突然顿住。陆离转过身时,她看见他眼下有浓重的青黑,像是三天没睡。垃圾桶里的画纸被风吹出一角,隐约露出天安门城楼的轮廓——那是他们去年暑假去写生时画的。
\"这么巧。\"陆离松开握笔的手,指节发白,\"来看我笑话?\"
林清绾走近两步,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松节油和烟草的味道:\"苏晴说你摔了画笔。\"她蹲下身,从垃圾桶里抽出一张画,\"这幅《秋霁》不是画得很好吗?\"
画纸上的水渍已经晕开,但依然能看出故宫角楼在雨后的静谧。陆离突然抢过画纸揉成一团:\"评委说我的风格太'阴郁',不适合参展。\"他冷笑一声,\"十年过去了,他们还是只看得懂谢临川那种冰冷的东西。\"
林清绾想起高中时陆离在画室通宵的身影。那时他的画总带着少年特有的明亮,现在却像蒙了一层灰。
\"要不要去喝杯热可可?\"她伸手想拍拍陆离的肩,却被躲开了。
\"不必。\"陆离转身走向楼道,\"晚上还要去周倩的策划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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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系办公室里,程野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邮件。发件人显示是谢氏集团人力资源部,主题写着「实习生选拔」。他点开附件,表格里需要填写的项目包括「家庭主要社会关系」。
\"程同学?\"谢明远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程野迅速合上电脑,看见导师手里拿着一沓文件,\"这是下季度的金融案例分析作业,你负责小组协调。\"
\"好。\"程野接过文件,指尖发冷。
谢明远忽然停在他桌前:\"听说你父亲以前...(停顿)是做建材生意的?\"
程野握紧拳头:\"是的。\"
\"巧了。\"谢明远推了推眼镜,\"我们刚好在接一个大型楼盘的融资项目。\"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欢迎随时来我办公室交流。\"
等导师离开后,程野打开手机银行App,看着账户里仅剩的三位数余额。十年过去,父亲的公司破产就像一场瘟疫,至今还在影响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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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宿舍401室,苏晴正对着镜子涂口红。林清绾推门进来时,她立刻把小镜子扣在桌上:\"怎么样?我这样去参加策划会够不够惊艳?\"
\"周倩为什么非要拉陆离入伙?\"林清绾脱下风衣挂在椅背上。
苏晴压低声音:\"听说谢氏集团想通过校园活动洗白形象。\"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U盘,\"我黑进了周倩的邮箱,发现她和谢临川有定期联系。\"
电脑屏幕亮起,邮件列表里赫然显示着「关于北大学生会合作方案的修订」。发件时间显示是十分钟前。
\"我们得告诉陆离。\"林清绾说。
苏晴摇摇头:\"没用的,他现在谁的话都不听。\"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程野今天好像又和谢明远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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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学院地下画室。陆离正对着空白画布发呆,烟灰缸里堆满烟头。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是周倩发来的消息:「方案我发你了,记得看邮箱」
他点开附件,ppt第一页写着「谢氏集团校园品牌计划」,配图是笑容明媚的学生们在集团大楼前合影。最后一页用加粗字体标注:「总负责人:谢临川」
画室门突然被推开。程野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罐啤酒:\"听说你缺灵感?\"
陆离把手机扔在桌上:\"滚。\"
程野自顾自拉开易拉罐,泡沫溢出来弄脏了画架。两人沉默地对峙着,直到程野突然说:\"我爸的债主名单里,谢氏集团排在第一位。\"
陆离终于抬头:\"所以呢?\"
\"所以我想知道...\"程野仰头灌了一口酒,\"那个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窗外传来银杏叶飘落的声音。陆离拿起啤酒罐,金属表面映出他扭曲的脸:\"你真的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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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湖畔的长椅上,林清绾翻开笔记本。最新一页贴着从苏晴那里拿到的邮件截图,旁边是她潦草写下的笔记:「谢临川近期频繁接触学生会」「周倩负责公关」「程野父亲债务」
手机震动起来,是陌生号码。她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声:\"在查我?\"
\"谢临川?\"
\"聪明。\"他的声音依然带着那种令人不适的平静,\"听说你在帮陆离调查我?\"
林清绾握紧手机:\"是你先招惹我们的。\"
\"错了。\"谢临川纠正道,\"是命运在招惹我们。\"他顿了顿,\"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见。\"
电话挂断后,林清绾发现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长:00:00。这个男人连通话记录都要抹去。
她抬头望向湖面,秋风吹皱的水面像一块巨大的碎玻璃,每一片碎片都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