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祁晏强行稳住几乎要溃散的心神，灵魂深处传来的撕裂感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握剑的手却异常稳定。
凭云剑感受到主人的意志，发出清越而决绝的嗡鸣，剑尖直指王座上那逐渐凝实的魔影。
“凭云，如今连你也要背叛我吗？蝼蚁之抗，徒增笑耳。” 北辰魔念的声音不再带有叹息，只剩下冰冷彻骨的漠然与一丝被忤逆的愠怒。
他并未动用任何兵器，只是缓缓抬起一只由浓郁魔气构成的手掌，向前虚虚一按。
霎时间，整个主殿内残存的仙灵之气仿佛被无形之力搅动，化作一道道足以碾碎山岳的无形枷锁，从四面八方朝着楚祁晏挤压而来。
这并非纯粹的魔功，其中竟还蕴含着精妙绝伦的仙家法诀痕迹，威力却更加诡异霸道。
楚祁晏瞳孔骤缩，不敢有丝毫保留，《太玄剑典》功法全力运转，金丹内的灵力奔涌如江河，一剑挥出，正是太玄剑典中的守势绝学太玄镇岳。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厚重剑罡浮现，如同山岳虚影护持身前，试图抵挡那无形的挤压之力。
然而，下一幕让所有人心头一沉。
那看似磅礴厚重的太玄镇岳剑罡，在与无形枷锁接触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克星，结构变得极其不稳定，表面的灵光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自行瓦解。
北辰魔念那轻轻一按的力量，竟似直接穿透了剑罡的防御核心，作用在了楚祁晏的身体之上。
楚祁晏如遭重击，身形剧震，一口鲜血忍不住喷出，护体剑罡应声破碎，人也被那股巨力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根残破的石柱上。
“师兄！” 林月棠失声惊呼，就要冲上前。
“别过来！” 楚祁晏以剑拄地，强撑着站起，抹去嘴角的血迹，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能完全看穿我的剑招，不，不止是看穿太玄剑典的灵力运转，在他面前仿佛透明一般。”
江沐雪脸色无比难看，今日恐怕不能全身而退了，终究还是操之过急了。
【系统，分析一下为什么太玄剑典对北辰无效。】
【叮！检测到目标北辰魔念与《太玄剑典》功法本源契合度100%，初步推断，《太玄剑典》极有可能由北辰仙君所创。创造者对功法本身拥有至高权限与绝对理解，后续修炼者在其面前使用此功，破绽自生！】
这个结论让江沐雪心头冰凉。
楚祁晏最大的倚仗，竟然源自他的敌人，这还怎么打？
王座上的魔影发出低沉的笑声，带着一丝嘲弄：“很惊讶么？《太玄》，这本是吾为绘天阙护殿卫队所创的奠基之法，取‘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之意，旨在引动周天星力，守护净土。没想到，万载之后，吾之一缕分魂，竟以此法来对抗吾之本尊何其荒谬。”
他话音未落，再次出手。
这一次，是纯粹的攻击。
一道凝练到极致，闪烁着星辉与魔气交织的指风，如同跨越了空间，瞬间点向楚祁晏的眉心。
这一指，看似简单，却蕴含了《太玄剑典》攻击篇太玄破军的精髓，但其威力与变化，远超楚祁晏的理解范畴。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楚祁晏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休想！” 水玉心娇叱一声，剑化长虹，冰封千里，一道极寒剑幕强行横亘在指风之前。
与此同时，墨沧溟甩出数枚古朴的阵盘，瞬间在楚祁晏身前布下三重空间扭曲屏障。
冰幕瞬间破碎，空间屏障如同纸糊般被连续洞穿，但经过这两重削弱，那致命的指风威力终究减弱了几分。
楚祁晏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本能地放弃了使用《太玄剑典》，转而施展出天玄宗的基础剑法流云剑诀，配合着葬剑谷中领悟的无名剑意，剑走轻灵，险之又险地侧身避开了要害。
指风擦着他的耳畔掠过，带起一溜血花，将他身后的地面洞穿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小孔。
“咦？” 北辰魔念似乎对楚祁晏突然变换蕴含着一丝连他也感到陌生的剑意略感意外。
“不能用太玄剑典！用别的！”
江沐雪立刻催动熹微剑施展出自身最强的剑法，一道凛然寒意的剑罡，扑向北辰魔念，试图为楚祁晏争取喘息之机。
水玉心、黑月等人也纷纷全力出手，各种法术、剑光、符箓如同暴雨般倾泻向王座。
林月棠则不断施展治愈术法，清凉的灵力笼罩住楚祁晏，缓解他的伤势和灵魂创伤。
然而，北辰魔念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一道混浊的魔气屏障便轻松挡下了所有攻击，唯有江沐雪那蕴含着一丝特殊剑意的剑罡，让屏障微微荡漾了一下。
“你倒是有点意思。” 北辰看向江沐雪，眼神有几分冷漠还有几分异常的神采，随后他目光再次锁定楚祁晏，“你以为，不用《太玄》，便能摆脱与吾的因果么？至净灵族，呵呵，你可知他们因何而至净？”
楚祁晏心中巨震，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北辰魔念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用仿佛叙述古老故事的语调缓缓道：“昔年，吾镇守绘天，麾下有一支亲近自然的族群，天赋异禀，可沟通天地灵气，净化污秽，名为灵族。他们，是吾最忠诚的眷属与助手。”
“仙魔大战起，魔气污浊天地，侵蚀万物。灵族首当其冲，为助吾维持绘天阙净土，举族之力，燃烧血脉本源，构筑最后的净灵屏障……他们耗尽了生机，血脉在极致净化之力与魔气侵蚀的双重作用下产生异变，化作了至净灵族他们无法长期待在绘天阙之中，只能下凡寻找出路，但是灵力与凡间不同，只会走向注定衰亡的末路。”
“可以说，至净灵族的诞生，源于吾北辰，源于他们对吾的忠诚与牺牲。而你，” 他指向楚祁晏，语气带着一丝残酷的玩味，“你这具肉身流淌的，便是那场牺牲后残存的至净之血。你的一切，你的血脉，你最初修炼的根本功法，皆源于吾。你拿什么与吾抗衡？回归本体，是你唯一的宿命！”
绘天阙的真相，至净灵族的起源，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楚祁晏的心头。
他一直追寻的身世之谜，竟然是以如此惨烈和绝望的方式揭开。
他的存在，从一开始就与眼前这尊堕仙紧密相连，仿佛是对方早已布下的一枚棋子。
巨大的信息冲击和宿命般的压迫感，几乎要再次将他的意志摧垮。
他感到无比的窒息，仿佛置身于一个早已编织好的巨大罗网之中。
“不……不对！” 楚祁晏猛地抬起头，眼中血丝弥漫，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灵族是为了守护而牺牲，他们的忠诚与牺牲，不是为了造就一个堕落的魔君，更不是为了成为你的养料。”
他握紧凭云剑：“我是承载了他们的血脉，我是修炼了你创造的功法，但我走过的路，经历的事，守护的人——这些属于楚祁晏的一切，不是你能够否定的！”
“我的道，由我自己来走，我的命运，由我自己来书写！”
他不再试图使用完整的《太玄剑典》，而是将其中领悟的守护剑意，与葬剑谷的无名剑意，天玄宗的剑道根基，强行融合在一起！
一种全新的，稚嫩却充满生机，不属于北辰，只属于楚祁晏自己的剑意。
北辰魔念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他感觉到，那缕原本应该轻易收回的分魂，正在以一种他无法完全理解的方式，挣脱既定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