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咸阳宫到美食小镇的光门,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却像跨了千年的时光。嬴政的玄色龙袍拂过光门的光晕时,衣摆上的龙纹仿佛活了过来,与美食小镇的糖霜光屑缠在一起,落了满身细碎的甜。
“哇!祖龙爷爷的衣服好漂亮!”苏念安仰着头,看着他冕冠上的玉珠轻轻晃动,忍不住伸手想去够,又想起云娇娇的嘱咐,乖乖缩回手,“我们先去面条河,那里的阳春面最整齐了!”
嬴政的目光扫过小镇——蛋糕山的奶油顶在阳光下泛着晶亮的光,饼干屋的杏仁瓦片闪着琥珀色,连空气里都飘着甜香,和咸阳宫的肃穆截然不同。他微微蹙眉,却没说什么,只是跟着苏念安往面条河走。
李老板正在河边捞面条,看见嬴政的打扮,手里的长柄勺“哐当”掉在水里,惊得面条河的菠菜面都翻了个滚。“这……这是……”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连忙用围裙擦手,“陛下!臣……小人给您请安!”
嬴政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又看了看旁边捧着红薯粥的老奶奶(她已经吓得直打哆嗦),目光落在苏念安身上,声音缓和了些:“无需多礼。”
“祖龙爷爷你坐!”苏念安拉着他在河边的石凳坐下,石凳被太阳晒得暖暖的,“李爷爷做的阳春面最好吃了,加了猪油和葱花,你肯定喜欢!”
李老板这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舀面、加调料,猪油在热汤里化开,浮起一层金黄的油花,葱花撒上去,绿得像刚摘的。他把碗端到嬴政面前时,手还在抖:“陛下……您慢用……”
嬴政看着碗里的阳春面,面条根根分明,在汤里舒展着,像极了他推行的统一文字,规整却不僵硬。他拿起竹筷(这比青铜匕方便得多),挑起一根面条,吹了吹,送进嘴里。
麦香混着猪油的醇厚,在舌尖漫开来,热汤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胸腔都发颤。他征战半生,尝过各国的珍馐——楚地的鱼脍、齐地的盐梅、赵地的羔裘,却从未想过,这样一碗简单的面,能有如此熨帖的滋味。
“如何?”云娇娇坐在旁边,看着他微怔的神情,递过一碟咸菜,“配着这个吃,更爽口。”
嬴政夹了一筷子咸菜,脆生生的咸香中和了猪油的腻,他点了点头:“……甚好。”
苏念安趴在河边,看着面条在水里打旋,突然问:“祖龙爷爷,你统一六国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把这些面条理顺一样难呀?”
嬴政放下筷子,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玄色龙袍映在汤里,竟染上了层暖黄的光。他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是难。就像这面条,刚揉的时候是散的,要反复搓、反复摔,才能成团。”
“那你会不会累呀?”苏念安歪头问,“我揉面团的时候,胳膊都会酸。”
这话问得直白,却让嬴政愣了愣。史官笔下的“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百姓眼里的“威加海内”,似乎从未有人问过他“累不累”。他看着苏念安清澈的眼睛,那里没有敬畏,没有恐惧,只有纯粹的好奇,像这碗阳春面,简单得让人心安。
“会累。”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松弛,“但看到它们终于‘理顺’了,便觉得值。”
李老板躲在树后,偷偷看着这一幕,手里的蟹黄包都快捏扁了。老奶奶也凑过来,小声说:“没想到陛下也会说累……跟俺家老头子年轻时一个样,扛着锄头下地,再累也说值。”
丫丫从饼干屋跑出来,举着串马卡龙:“祖龙爷爷,这个给你!是彩虹味的!”她把马卡龙递到嬴政面前,糖霜沾了满手,“你看,像不像你衣服上的颜色?”
嬴政看着那五颜六色的小点心,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指尖触到糖霜的黏,竟想起小时候母亲给他喂过的蜜饯,也是这样甜,却没这般热闹。
“谢过小姑娘。”他说。
夕阳把面条河的水染成了金红色,嬴政的玄色龙袍在晚霞里泛着柔和的光。他吃完了最后一口面,汤碗见底时,竟发现碗底沉着颗爆浆巧克力球——是苏念安偷偷放进去的。
“这个也能吃。”苏念安看着他拿起巧克力球,眼睛亮晶晶的,“会流心哦!”
嬴政捏着那颗黑褐色的球,放在嘴里轻轻一咬,草莓酱心“噗”地爆开,甜得让他眯起了眼。这味道和阳春面不同,热烈、张扬,像极了眼前这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像极了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小镇。
光门的光晕开始闪烁——半个小时快到了。
“祖龙爷爷明天还来吗?”苏念安拉着他的衣角,舍不得松手,“我让李爷爷做红烧牛肉,配面条吃!”
嬴政看着她,又看了看河边嬉笑的孩子、忙碌的李老板、捧着粥碗的老奶奶,缓缓点头:“……来。”
他转身走向光门时,玄色龙袍上沾的糖霜在晚霞里闪着光。走到门口,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道:“明日……可多备些阳春面。”
苏念安立刻欢呼起来:“好!”
光门合上的瞬间,李老板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笑:“陛下爱吃阳春面!俺的天!这比中了头彩还稀罕!”
老奶奶也笑,皱纹里都盛着光:“看他吃面的样子,跟普通人也没啥两样嘛。”
云娇娇牵着苏念安,看着面条河的水缓缓流淌,水面上还浮着嬴政没喝完的汤渣,混着夕阳的光,像撒了把碎金。她突然明白,所谓历史,从来不是冷冰冰的石碑,而是藏在一碗面、一颗糖里的温度——当千年后的孩子问出“你累吗”,当威严的帝王说出“甚好”,那些隔着时光的距离,就被这烟火气悄悄填满了。
“明天,我们请比干爷爷来吃豆沙包吧?”苏念安仰起脸,眼里映着晚霞。
云娇娇笑着点头:“好啊,他一定喜欢。”
第二天的阳光刚漫过历史小镇的宫墙,苏念安就攥着本《史记》蹲在光门旁,书页上比干的画像眉目清正,手里的玉笏泛着冷光。她时不时抬头望向光门,嘴里念叨着:“比干爷爷会不会喜欢甜的?豆沙包要热乎的才好吃……”
云娇娇拎着食盒走过来,里面是李老板凌晨蒸好的豆沙包,还温着,透过竹篾缝飘出甜香:“别着急,召唤仪式要等辰时才开始。”她打开食盒,拿出个圆滚滚的豆沙包,“你看,皮暄软,馅足,比干先生肯定会喜欢。”
正说着,系统手环亮起金光,比干的身影在光门后渐渐清晰——他穿着商朝的章服,朱红的衣袂上绣着玄鸟纹,手里拄着根玉杖,面容温和,只是眉宇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像蒙着层历史的薄霜。
“比干爷爷!”苏念安立刻举起豆沙包跑过去,差点被裙摆绊倒,“我是苏念安,请你吃豆沙包!”
比干低头看着她,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包子上,又看了看远处的咸阳宫(嬴政刚结束早朝,正站在殿前远眺),温和地笑了:“多谢小姑娘。”他的声音像玉珠落盘,清润动听。
云娇娇走上前,微微颔首:“先生,我们带了些家常吃食,若不嫌弃,可随我们去美食小镇坐坐。”
比干看着光门那头飘来的甜香,又看了看苏念安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固所愿也。”
穿过光门时,比干的章服与美食小镇的糖光相遇,玄鸟纹仿佛被染上了层豆沙色的暖,连他玉杖上的寒气,都被空气里的甜香融得淡了些。李老板正在包子树下摘新蒸的包子,见比干走来,连忙把手里的蒸笼往身后藏——他昨晚查了资料,知道这位先生“心有七窍”,生怕自己的粗手笨脚失了礼。
“李先生,把蒸笼拿来吧。”云娇娇笑着喊道,“比干先生想尝尝热乎的豆沙包。”
李老板这才红着脸把蒸笼端出来,揭盖的瞬间,白汽“腾”地升起,裹着豆沙的甜香漫开来。比干拿起一个包子,指尖触到温热的面皮,轻轻咬了一口——豆沙的绵甜混着麦香在嘴里化开,甜度刚好,不腻不齁,像春雨落在田埂上,润物无声。
“这馅……”他微微挑眉,“是用新收的红豆做的?带着阳光的暖意。”
“先生好厉害!”苏念安瞪大眼睛,“李爷爷说,这红豆是前几天刚从‘农耕位面’收的,晒了三天太阳呢!”
比干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光:“老夫年轻时管过农桑,一尝便知。”他望着远处的稀饭池塘,老奶奶正往粥里撒桂花,“这小镇的滋味,倒比朝歌的太牢(古代祭祀用的牲畜)更得人心。”
苏念安没听懂“朝歌”,但她看出比干眼里的温柔,于是拉着他往稀饭池塘走:“比干爷爷,再尝尝红薯粥吧,老奶奶做的,甜糯得很!”
老奶奶正搅着锅里的粥,见比干走来,手一抖,差点把糖桂花撒多了。“先……先生……”她结结巴巴地说,“这粥温着呢,您慢用。”
比干接过粥碗,红薯的甜混着桂花的香,暖得胃里发沉。他看着池塘里游来游去的果冻鱼,突然问苏念安:“小姑娘,你知道‘心’是什么味道吗?”
苏念安啃着豆沙包,含糊不清地说:“是甜的呀!像豆沙包一样,因为心里装着喜欢的人,就会甜甜的。”
比干握着粥碗的手顿了顿,抬头望向天空。史书里说他“剖心以死谏”,后世赞他“七窍玲珑”,却从未有人告诉他,心也可以是甜的。他看着苏念安沾着豆沙的小脸,看着云娇娇温和的笑意,看着李老板和老奶奶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这人间的烟火,或许比史书里的忠烈,更贴近“心”的本味。
“你说得对。”他轻声说,眼里的忧色渐渐散去,“心若是装着暖意,便是甜的。”
夕阳西下时,光门开始闪烁。比干站在光门前,手里还攥着苏念安塞给他的豆沙包(用油纸包着,还温着),回头道:“明日……可再蒸一笼豆沙包?”
“一定!”李老板在包子树下喊道,声音里带着哽咽,“我多放两勺红豆!”
比干笑了,转身走进光门。他的章服消失在光晕里,却留下一缕淡淡的豆沙香,缠在美食小镇的风里,久久不散。
苏念安靠在云娇娇怀里,看着光门合上,小声说:“妈妈,比干爷爷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
云娇娇摸着她的头,望向历史小镇的方向。那里的宫墙还立着,竹简还堆着,但从今天起,那些冰冷的史书里,似乎多了些豆沙的甜,红薯粥的暖,和孩子眼里的星星。
“是啊,”她轻声说,“是被甜味点亮的星星。”
包子树的叶子在晚风中轻轻摇,像在哼一首古老的歌谣,把今天的甜,织进明天的期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