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婿俩边说着话边往西院走去。
这一路走来,两人说着沈知意小时候的事,明显亲近了许多。
沈元就在那间院落外面候着他们。
远远看到他们过来,他就立刻朝他们迎了过来。
走近的时候还听两人在说笑。
“我书房里有朝朝从小到大样子的画,小时候的居多,那时候她每年生辰,我和你岳母都会一起为她画一幅画,到时候我问问你岳母收在哪里,再拿给你。”沈平远想起往昔,笑容也带了几分怀念。
“多谢岳父。”
沈元听了这两句,就知道老爷已经打心里认可信义侯这个女婿了。
他心中亦跟着安心了不少。
既然老爷认可,那想来这位信义侯对大小姐的确不错。
“侯爷,老爷。”沈元走近后,与两人问好。
陆平章看着沈元点了点头。
沈平远则和他说:“你先去跟贵人说一声,就说我带着信义侯过来了。”
沈元点头称是,又同两人拱了拱手后便先转身回了院子。
等沈平远推着陆平章过去的时候,沈元守在外面以防旁人出现,而另有两高大的男子就站在长廊下候着他们。
两人虽做汉人打扮。
但看他们长相就能知晓他们非汉人,两人的五官十分深邃、鼻梁高挺,皮肤则为深褐色,身材也十分高大。
其中一人看起来有四十多岁。
陆平章知道他是那位大王子身边的随从。
这次护送这位大王子出来的一众亲信,大多都死在了他们逃亡的路上。
只留下他身边这个寡言、看着眼神有些阴鸷的男人,还始终陪在他身边,护他左右。
陆平章在看这位中年男人的时候,中年男人也同样在看他。
直到眼神与他相触,方才低下头,表现出一副谦卑模样。
“信义侯。”
说话的男人则显得要年轻许多,他的容貌也要清秀贵气一些。
他看到陆平章就立刻从廊下迎了过来,说着一口标准的大梁官话,如果不是五官和肤色,看着倒是与汉人无异。
他正是浡泥国的大王子,遐旺.沙里,还有个汉人名字叫允和。
这个名字是上一任大梁的皇帝为他取的。
当初这位大王子出生的时候就被上一任浡泥国国王带来大梁参加先帝的万寿节,当时为示两国邦交友好,上任浡泥国国王还请先帝为其子赐名。
当时先帝为其赐名允和,意为“允执厥中、和睦邦交”,以望两国能一直这么友好地邦交下去。
这么多年,浡泥国一直比其他小国要安分,大梁与其的关系也一直都不算差。
之前当今圣上登基的时候,浡泥国国王还遣大王子来大梁恭贺,陆平章当时也曾见过这位大王子。
虽然已经过去有些年了,但陆平章还是能认出眼前的清秀男人正是当时那位还有些天真的少年。
只是如今再见,当时的少年长成了挺拔的青年,身上的天真也早已不复存在。
陆平章收回视线身坐轮椅,与人微微颔首:“大王子。”
“信义侯不必客气。”
他有个汉人老师,自小便跟其学习汉话和中原的礼仪规矩,也知道一些汉人的习惯。
他看着眼前依旧不好亲近的陆平章,试图用一种轻松的方式拉拢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没想到这么巧,救我的沈先生正是侯爷的岳丈。”
但这个举动显然并不能拉拢陆平章,陆平章的神情依旧。
不咸不淡。
还是沈平远开口说道:“进去说吧,外头风大。”
陆平章这才点头。
遐旺.沙里更是求之不得。
一行人进屋去,那个中年男人始终陪在遐旺.沙里的身侧,陆平章对此也未表示什么。
屋内有先前沈元为遐旺.沙里主仆准备的茶水。
遐旺.沙里虽然喝不惯汉人的茶,但还是主动为沈平远和陆平章这对岳婿各倒了一盏。
这也是他跟他的汉人老师学的东西。
求人办事要低头,要客气。
陆平章对遐旺.沙里没有什么看法,也没有要故意为难他的意思,等遐旺.沙里坐回去,踌躇着该怎么开口的时候,他就直接开口说道:“王子的事,我事先已经跟陛下说过了。”
遐旺.沙里没想到陆平章提前已经知会过大梁的皇帝。
刚刚还踌躇着该怎么开口比较好的男人,此时正一脸吃惊地看着他,一时竟都忘记了开口说话。
陆平章喝了口茶,淡道:“陛下知晓此事之后十分震怒。”
“王子不必忧心,大梁认可的是你的父王,如今你父王仙逝,自然该由你继承王位,再过阵子就是万寿节,到时候各个番国都会抵达京城,陛下会让你在当日亮相,为你正名,承认你为浡泥国新任国王。”
遐旺.沙里的心脏随着陆平章的话砰砰直跳,他完全没想到这事竟然会解决得如此轻松。
一路逃亡,几次九死一生,遐旺.沙里好几次都以为自己就要交待了,没想到让他碰到沈平远,被他救下。
更没想到这位温厚的沈先生竟然是大梁那位大名鼎鼎的信义侯的岳丈。
原本担心到大梁之后也难逃被人追杀的命运,因为信义侯的插手也明显变得轻松了许多。
自此,遐旺.沙里的心终于彻底定下,简直想喜极而泣。
他眼眶湿润,起身以汉人的方式跟陆平章拱手,哽咽道谢:“多谢侯爷。”
陆平章抬手,示意不必。
他要说的话就这些。
“这阵子王子就在这好好休息吧,不会有人打扰到王子,也望王子平日少走动,别被有心之人注意到。”
遐旺.沙里自然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不会乱走。
陆平章言尽于此,没有什么要说的了,自然准备走了。
遐旺.沙里却突然出声:“信义侯,我还有一请求。”
陆平章抬眸,未语,只用眼神示意他说。
遐旺.沙里却没有立刻开口。
他从少年时第一次见到陆平章就有些心惊于他身上的气势,对他心存胆怯,如今依旧。
明明当初那个威武的男人如今都已经成了残废,但他身上的气势依旧让他心惊不已,不敢直视。
遐旺.沙里攥着手,才不至于在他的注视下仓惶地移开双目。
他尽可能鼓起勇气和陆平章说道:“……如今浡泥国中我和我父王的亲信大部分都被关押屠杀,我即便安全回到故土,有大梁为我正名,恐怕也……难以服众。”
“我的二叔还有几个骁勇的儿子……”
遐旺.沙里越往后说,在陆平章注视下的声音就越来越弱。
他也知道自己这个请求有些过了。
但他没办法。
他现在除了寻求大梁皇朝的帮助,毫无办法。
身边亲信死的死,关的关。
其中到底有没有投诚于他二叔的,他也不知道。
如果他什么依靠都没有,就这样回去,恐怕就算坐上皇位,也活不了多久。
所以即便忐忑,遐旺.沙里还是硬着头皮和陆平章说道:“我希望信义侯能替我向圣上美言,能为我多添几分助力帮我坐稳那个位置。”
这次陆平章没有直接说话。
而是靠坐在轮椅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的目光看向遐旺.沙里。
遐旺.沙里被他看得心里越来越慌,心情也变得越来越忐忑。
陆平章的气势太强了。
遐旺.沙里即便在他二叔的强压之下,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中年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的,站在遐旺.沙里的身后,无声支撑着他。
而后注视着陆平章沉声说道:“只要我们王子坐稳王位,之后我们浡泥国会比从前多向大梁提供两成的香料和珍宝。”
“是,不仅是大梁,侯爷这,我也会每年为侯爷准备无数的珍宝香料,只要侯爷肯帮我!”
这一点并不能说动陆平章。
他看着两人淡淡说道:“你们提供的东西,大梁并不缺,但我们所提供的,却是你们不可或缺的。”
“大王子应该很清楚,如果我和陛下答应了你,那大梁所提供的就不单单只是口头上的扶持那么简单。”
“一个国家,向另一个国家输送军需力量,为你们培养军事人力,大王子觉得这笔买卖谁亏谁赢?”
“今日浡泥国向我们请求,我们帮了,那以后其他国家也提出这样的请求呢?我们是不是也都要这样帮忙?”
遐旺.沙里的脸色越来越白。
中年男人忽然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前面的陆平章开口说道:“我可以治你的腿。”
屋内因为他的这番话忽然一静,陆平章都忽然安静了下去,沉默地看向眼前这个其实并不多话的男人。
沈平远更是激动地站了起来。
“这是真的吗?”他满脸激动。
遐旺.沙里却迟疑着没有斩钉截铁的回答,反而有些担心地看着身侧的中年男人。
沈平远见他如此,先前的激动也不由冷却了一些。
倘若这真是一件十拿九稳的事,恐怕这位贵人一早就可以借此提出要求了。
何必等到现在?
又何必如此忐忑?
但他还是不肯死心般问道:“都禄先生,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能治好平章的腿吗?”
“老师。”
遐旺.沙里看着身边的男人小声喊道。
都禄安抚地看了遐旺.沙里一眼,等遐旺.沙里安静下来,都禄才又重新看向陆平章说道:“可以,我有一秘宝可以治你的腿。”
“侯爷,你应该也很想痊愈吧。”
“你帮我们王子,我治你的腿,如何?”
陆平章从不受人要挟。
他是很想治好自己这双腿,甚至前不久才这样想过,但这不代表别人可以要挟他。
诚然刚才听男人这样说的时候,陆平章的心跳都猛地停了一拍。
但他面上看起来始终平静。
“你若真有这个把握,就不必拿到现在来说了。”
“我信你有秘宝,但你有几成把握?想借我的手让我帮你们王子,助他回国,到时候你即便治不好我也不过一死,是吗?”陆平章冷笑一声,“你倒是有情有义,为了你们王子连死都不怕。”
沈平远听完此话也反应过来。
“都禄先生,这是真的吗?”沈平远鲜少生气,此时却颇有些震怒。
他没想到他们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都禄没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陆平章。
遐旺.沙里眼见场面失控,连忙解释道:“沈先生,侯爷,你们别生气,老师不是这个意思。”
“老师的秘宝是有用的,当年我祖父就是老师的父亲救下的,当时我的祖父也是和侯爷现在差不多的情况……但这种事,我们也没有十全的把握,所以、所以我刚刚才没有直接说。”遐旺.沙里没敢再隐瞒,一五一十全部吐露出来。
他不想让老师去以身涉险。
这事要是成,当然皆大欢喜,可要是不成,即便他没事,但老师必定难逃一死。
现在留在他身边的人就只有老师一个值得他信任的了。
如果就连老师都不在了,遐旺.沙里不知道自己以后回到王国会如何,他是真的不想再失去了。
沈平远闻言,沉默了下去。
大夫不是大罗金仙,当然打不了包票,就算华佗在世,也有难救之人。
但沈平远还是不放心地看了眼陆平章,而后又转过头问都禄:“如果不成功的话,会如何?”
都禄拧眉,似乎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遐旺.沙里却是不敢再隐瞒。
一来,沈先生帮过他,是他的恩人,二来,面对眼前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遐旺.沙里也的确不敢隐瞒。
怕惹得这位信义侯不快,日后不好再谈合作。
还不如实话实说,把其中利害关系全都跟人讲清楚,再看他如何选择。
“……如果不成功的话,恐怕性命难保。”
眼见沈平远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起来,陆平章这个当事人反而没什么变化,遐旺.沙里一面惊叹于陆平章的沉稳,一面又急忙跟两人解释起来:“但老师一定会尽全力救治侯爷,努力把危险降到最低!”
“……只是这种事,我们的确很难有完全的把握。”
“侯爷可以再仔细想一想。”
虽然很想借大梁的势回到故土,解决那群逆臣叛贼,但遐旺.沙里也不想让老师因为他再出事。
如何解决那群逆臣还能想办法,但老师要是出事,那就真的没有人再陪着他了。
遐旺.沙里想清楚事情的关键之后,也没非要劝说陆平章答应,反而希望他别答应,省得日后真的出事,他的那些下属和大梁的皇帝不放过他们。
他们反倒吃不了兜着走。
可都禄在这件事情上,和他抱着不一样的看法。
他知道眼前这位信义侯深受大梁天子的信任,如果能借他的手,他们所图之事必定能成。
要不然,就算那位大梁皇帝在万寿节的时候承认王子的身份,送他们回到故土。
可以后呢?
以后他的王子又该怎么办?
王子还太年轻,羽翼又还不够丰满,怎么可能抵得过遐旺.延迪那个老混蛋和他的那些小崽子吗?
恐怕就算坐上皇位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所以这个机会,他必须要搏!
都禄看着陆平章,像是要用他那双阴鸷如老鹰般的眼睛,直接看进他的灵魂深处一样:“信义侯真想就这样活着吗?何况——”
他没有说完,但那没说完的意思已经全都在那不言之中了。
陆平章心一沉,知道他看出了什么。
沈平远却不知道都禄在打什么哑谜。
他眉心一皱,不是很喜欢都禄这样说话。
这位都禄先生之前只是很少说话,可如今看来,他还不如不说话的好。
或许这位都禄先生没有什么坏心,但沈平远还是不想陆平章以命相搏,他的女儿好不容易才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沈平远自然不希望看到陆平章出事,女儿伤心。
他直接说道:“平章,咱们不试了,起不来就起不来,总比丢了命好。”
他并不知道陆平章早已不是长寿之相。
只当不治,顶多也就是起不来。
陆平章却知道。
都禄和遐旺.沙里也都知道。
只是在场三个人,谁也没有主动提及。
不知道过去多久,陆平章忽然说道:“岳父,您和王子先出去下,我想单独和这位先生聊聊。”
沈平远和遐旺.沙里都有些不想答应。
但陆平章发的话,他们谁也没办法反对,纵使不想答应也没办法。
两人只能先往外走。
遐旺.沙里在走之前,看着都禄喊了一声:“老师……”
长相阴鸷的都禄看着遐旺.沙里,目光倒是十分温和,还笑着用浡泥话安慰了遐旺.沙里一句。
遐旺.沙里垂头丧气往外走去。
他们出去后,门也被带上了,屋内只剩下陆平章和都禄两个人。
陆平章看着都禄问:“你准备怎么救我?”
都禄朝陆平章走去。
屋内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都禄察觉之后立刻往四周看去,陆平章已经淡淡开了口:“不必出来。”
那些响动就又消失了。
都禄心下一惊,却也知晓那些人恐怕就是这位信义侯的暗卫,但凡他有任何伤害这位信义侯的举动,恐怕都会立刻死在这间屋子里。
都禄揣着紧张走到陆平章的身前,而后屈膝下蹲伸手去看陆平章的腿。
陆平章未曾阻止,任由都禄检查自己的伤势。
片刻之中,等都禄收回手,陆平章才问:“如何?”
都禄道:“的确是婆母毒。”
陆平章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皱眉:“婆母毒?”
他忽然看着都禄问:“你知道?”
都禄在眼前这个男人的注视下,后背忽然一阵发寒。
他当然知道这个男人在打探什么,不管是他怎么知道这个毒的,又或者是怎么知道他中毒的,这些事只怕在大梁都是秘密,他却不仅知道,还知道得这么清楚。
任谁都会怀疑。
都禄也怕死。
但他既然都敢直接说出来了,就不可能再退缩。
都禄直视着陆平章说道:“侯爷不必猜测我,我的确知道这个毒,之前也的确耳闻过,但这毒不是我下的。”
他跟陆平章解释。
“侯爷见多识广,应该知道有个叫万密宗的地方,专门盛产毒医,我之前就在这个宗会里。有次宗会大赛,我受邀来大梁参加,就曾听人说起侯爷的伤势,又听他们言谈,猜测侯爷应该是中了这个婆母毒。”
“至于这毒是谁下给侯爷的,我不知道,也没打听过。”
都禄说得十分坦然。
他跟陆平章之前没有关系,要不是为了王子,他今日都不会多此这一举。
陆平章不至于跟都禄计较这件事。
他敛眸沉思,面上看起来却依旧十分平淡。
都禄自问擅长识人,却也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
明明比他们王子大不了几岁,却冷静深沉到让人根本堪破不了他的想法。
“你说的秘宝是什么?”忽然,陆平章又问。
都禄看了陆平章一眼,没有打算再隐瞒什么。
他起身去一处地方取来一个小罐子,没直接递给陆平章,而是只打开盒子给陆平章看了一眼。
陆平章听到里面传来蜘蛛的嘶嘶声。
循声看去,果然看到里面有一只颜色繁丽的蜘蛛。
都禄只给他看了一眼,就又盖上了盒子,和陆平章说道:“这是我家中秘宝,是我父亲传给我的,如今它已经活了六十余年。”
都禄说起这只蜘蛛的时候,神情十分爱怜柔和。
陆平章从没听说过蜘蛛有活过六十多年的,光看刚才那只蜘蛛的样子,漂亮、锋锐……也不知道他们家究竟是怎么养活这只蜘蛛的。
都禄看向陆平章。
看不明白这个男人的心思,但都禄还是沉声和他说道:“侯爷不必担心我会害你,如果不是为了王子,我不会多此一举。”
“繁沙耶曾经救过王子的祖父,当时王子的祖父也中了毒,就是繁沙耶救下的,之后王子的祖父又活了几十年。”
“我看过你的伤势,这几年被控制得很好,繁沙耶可以,只是过程会有些痛苦。”
“什么毒都可以?”陆平章忽然问都禄。
都禄不解,也不明白陆平章的意思,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道:“大部分情况下是可以的,不过还得我看过才知道。”
忽然,都禄像是明白了什么,看着陆平章的眼睛说道:“繁沙耶这一生最多只能救两次,她之前已经救过王子的祖父,还剩下最后一次。”
若不是为了王子,他不会舍得用到繁沙耶。
他自小就是繁沙耶陪着他长大的。
只是都禄也十分好奇,这位信义侯究竟是想救谁?
他以眼神探寻陆平章的心思,却只瞧见他的眼睛除了刹那的怔松之外,之后就没有多余的表情了。
什么都看不出来。
“知道了,我想下,确定好再给你答复。”陆平章最后给都禄的只有这个回答。
都禄不知道他这究竟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竟比他这个快死的人都还要着急。
“你这身体要是再耽误下去,恐怕就连你们口中的大罗金仙来了也难救!”
陆平章头也不回,什么都没说推着轮椅往外去。
外面候着的沈平远听到动静立刻打开门。
“好了?”
他问陆平章。
陆平章点头,竟还有心思笑:“劳岳父久等。”
“什么话。”沈平远说着走到陆平章身后,准备推陆平章回去。
遐旺.沙里看着陆平章:“侯爷……”
陆平章没有直接给明确的回复,只是说:“王子先安心在这住上几日,我和陛下商量过后再遣人来和王子说。”
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遐旺.沙里就算再着急,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能点头说好。
倒是都禄看不明白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一味地皱着眉站在身后看着他们离开。
“这里你顾着一些。”
出去后,沈平远跟向他们请安的沈元交待道。
沈元点头称是。
又与两人拱手,目送他们离开。
走远一些之后,沈平远还在想刚才的事,也不知道陆平章是怎么想的,只能问他:“平章,你是怎么考虑的?”
陆平章还没想好,实话实说:“我暂时还没想好。”
不仅是对自己,还有陛下。
如果都禄的那只毒蜘蛛真的有用,或许陛下身上的毒也能救。
只是这事还得跟陛下商量。
让都禄闭嘴很简单,但这只毒蜘蛛究竟会有什么后果,谁也不知道,陛下万金之躯,若真有什么问题,谁也承担不了。
至于自己——
陆平章心思微沉。
他当然也想活着,长长久久陪着朝朝。
但为臣者不能只看自己。
既然这个万密宗如此卧虎藏龙,有一个都禄,或许就会有第二个,他还有时间,还能等。
大不了他多派些人出去。
只是这些事,陆平章暂时不打算跟沈知意说。
“岳父。”
陆平章忽然开口:“我想先请您隐瞒这件事,别叫朝朝知道。”
沈平远还以为他是还没考虑好,当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他还担心陆平章会一口答应下来呢,答应完之后还特地跟陆平章劝道:“你和朝朝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平章,咱们还是保命重要,别的事都是小事。”
“我看那都禄先生有些邪门,谁知道他那个秘宝是什么?要是真出事,朝朝肯定不放心。”
沈平远是真担心他因为这个出事,自然谆谆劝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