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带着青鸢一步踏入裂缝。
当二人再次出现在空间中时，整个人都觉得平静且安详。
无尽的佛光从四面八方涌来，温暖祥和包裹着两人。
耳边是缥缈的梵音禅唱，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在叩问灵魂，洗涤着世间的一切尘埃。
脚下，是朵朵盛开的金色莲花，铺成一条通往未知的道路。
这里更像是一片由信念与愿力构筑的唯心领域。
青鸢只是被这股气息一冲，就感觉整个神魂都变得轻盈起来。
之前在极北之海的恐惧，在天妖古界的不安，此刻都被这祥和的佛光抚平，只剩下宁静与安详。
她甚至觉得，这就是世间最美好的归宿。
然而，就在这份宁静即将进一步深入的时候，她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凌霄。
那道伟岸的背影，在她眼中似乎开始变得有些模糊，有些遥远。
她对陛下的那份刻骨铭心的崇拜与爱慕，正在这梵音的洗涤下一点点地淡化。
反而是生出了一股“众生平等”的博爱感。
不，不止是情感。
她的自我认知，都在被悄然篡改。
她是谁？
青鸢？
不，她好像只是这万千佛光中的一缕，是这无边佛国中的一个信众。
她存在的意义，似乎就是为了侍奉这片净土，为了聆听这无上佛法。
至于那个叫“凌霄”的男人……
他只是一个误入此地的外来者，是一个需要被“点化”的迷途羔羊。
她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凌霄的衣角。
她的神情，从依赖与爱恋，变得平和而悲悯。
就在她即将彻底迷失化作这佛国一部分的刹那。
“哼。”
一声冷哼，毫无征兆地在她的神魂深处炸响！
这声冷哼没有蕴含任何能量，却十分霸道，瞬间刺破了那层包裹着她的祥和佛光。
凌霄的识海之中，那“掠夺”大道的本源神文微微一颤。
一股无形的吸力骤然爆发！
那些侵入青鸢神魂，试图将她“度化”的梵音与佛光，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这股吸力强行扯出，然后被一口吞下炼化之后反过来滋养了凌霄的神念。
整个过程粗暴，直接，不讲武德。
青鸢一个激灵，猛然清醒过来。
她骇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陛下的衣角，甚至还后退了半步！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刚才……
她刚才竟然觉得陛下是需要被“点化”的！
她竟然对陛下生出了疏离感！
“陛……陛下……我……”
她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后怕得几乎要哭出来。
凌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无需多虑，开口淡淡地评价。
“这里的‘度化’，和我‘掠夺’，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一个抢身，一个抢心，都是强盗罢了。”
“只不过，它比我更虚伪，给自己披上了一件叫‘慈悲’的袈裟。”
他的话没有丝毫掩饰，在这片只有梵音的佛国之中，显得格外刺耳。
话音刚落。
一道平和苍老，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从金光大道的尽头悠悠传来。
“施主慧眼如炬。”
“不过贫僧此法，非为‘度’，而是‘渡’。”
“渡众生，脱离苦海，抵达彼岸。施主，你着相了。”
伴随着话语，一个身穿朴素灰袍，手持念珠的老僧，从虚空中缓缓走出，出现在两人面前。
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老僧，脸上布满了皱纹，却又带着一种看透世事轮回的祥和。
他仿佛一直就在那里，又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就是这片佛国。
佛国就是他。
无间佛主。
【主人，小心！这家伙的境界我看不透！】
【他已经把自己和这个唯心世界融为一体了！在这里，他就是创世神！】
天工之灵的话语变得凝重，凌霄自然也看出来了。
这个老和尚的实力，和当初的那道祖不相上下。
老僧出现后，并未展现出任何敌意，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看着凌霄微微颔首，仿佛一位等待故友已久的主人。
“贫僧知晓施主来意。”
“正是为了构筑此方佛国的那枚‘轮回残片’。”
他竟然直接开门见山，将凌霄的目的说了出来。
青鸢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果然，这才是最恐怖的对手！
之前的龙祖虽然也强，可和这有恃无恐的佛主相比，还是差了些。
老和尚一上来就直奔主题，根本不给你任何试探和迂回的余地。
凌霄神色不变。
“既然知道，那就拿来吧。”
他的回应一如既往的简单直接。
老僧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了起来。
那笑容依旧平和，却让青鸢感觉比万载玄冰还要寒冷。
“残片，贫僧可以赠予施主。”
此话一出，不光青鸢愣住了，连凌霄身后的天工之灵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么好说话？
【主人，有诈！秃驴没有几个是良善！】
“不过……”
无间佛主的话锋一转，让那份刚刚升起的诡异感，化作了实质性的压力。
“贫僧有一个条件。”
他看着凌霄，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终于泛起了一丝光彩，那是棋逢对手的兴致。
“贫僧想与施主，在此坐而论道。”
“辩一辩，你我之中谁的‘道’，才是通往真正永恒的通天大途。”
论道！
你一个和尚不好好诵经，论的哪门子道？
你懂个der的道啊！
这两字一出，空气中那祥和的佛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凌霄的眼眸微微眯起。
他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论道说起来要比神通法术的对决还要凶险万倍！
神通败了，可以再练。
肉身毁了，可以重塑。
可若是道心被破，那就不是万劫不复那么简单了。
你将从根本上否定自己。
你过去的一切坚持，你未来的所有可能，都会随着道心崩塌而化为乌有。
你甚至会心甘情愿地，成为对方的信徒，成为对方的奴仆。
这，才是最彻底的“掠夺”。
“若施主之道，能胜过贫僧之道。”
无间佛主伸出干枯的手，指向对面虚空中凭空生出的一朵金色莲台。
“这枚‘轮回残片’，自当归施主所有，贫僧还会亲自送施主离开。”
他顿了顿，话语中的禅意消失，整个人甚至有了些许的凶厉。
“若贫僧之道侥幸胜了一筹。”
“那便请施主留在此地，入我轮回，与贫僧一同参悟这无上大道，共求超脱。”
老僧说完，对着凌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施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