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奖金到账的电子提示音犹在耳畔，西南苗疆十万大山的凶险警告已如冰水浇头。李云霄看着账户里那串令人心安的零，再看看操作台上抱着和田黄玉籽料啃得口水横流、胎膜光华却以肉眼难辨速度缓慢褪色的婴儿，眼神沉凝如渊。
人情两清。周老的警告言犹在耳。
息壤泉，地乳之源，是稳住这口“混沌高压锅”的唯一希望。帝都的暗流，随时可能汹涌而至。废墟校园，已非久留之地。
“胖子，清点家当。”李云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轻装简行。只带必需品。”
“得令！大佬！”王富贵的意念瞬间从“佛跳墙管够”的狂喜中清醒，带着一股“壮士断腕”（主要是舍不得那些好料子）的悲壮，“感应石…带…带刻好的精品一百枚！边角料…不带！黄玉籽料磨牙棒…必须带！小大佬离不了！药材…百年老参带三根！藏红花两盒！灵芝…带那朵紫的！还有…还有瓦的锅炉…啊不，瓦本身！以及…那本讨饭…啊不，焚化炉！”
李云霄面无表情地听着胖子絮叨，快速整理。一个超大号、耐磨防水的登山背包被塞得满满当当：上层是婴儿用品（特制奶粉、纯净水、柔软衣物）、几块精品感应石和那根当磨牙棒的和田黄玉籽料；中层是密封好的药材盒（百年老参、藏红花、紫灵芝）和备用衣物；最底层，压着用厚绒布层层包裹的王富贵本体（紫金琉璃瓦）和那本死寂冰冷的兽皮古籍“焚化炉”，以及那枚沉甸甸的黑色龙纹令牌。工具包精简，只带开锁工具、多功能刀、绳索、急救包和那部老旧手机。
至于婴儿…李云霄用特制的背带将他牢牢固定在胸前，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即将远行，兴奋地“咿呀”乱叫，小手挥舞着，对着背包里露出的黄玉籽料方向流口水。
“出发！”
没有告别，没有留恋。一人，一婴，一瓦（加一炉），如同最普通的背包客，在黎明前最深的夜色中，悄然离开了这片承载了太多生死挣扎的废墟。
目标：西南苗疆，十万大山！
火车，长途巴士，颠簸的乡村小巴…一路向南。窗外的景色从钢筋水泥的丛林，渐变为起伏的丘陵，再到层峦叠嶂、云雾缭绕的莽莽群山。空气变得湿润而清新，带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但其中也隐隐夹杂着一丝…原始而野性的气息。
李云霄全程高度警惕。神念如同无形的蛛网，时刻笼罩着周身数十米范围。王富贵的意念也收敛到极致，琉璃瓦温润的光芒被厚绒布隔绝，只维持着最低限度的意念屏蔽笼罩着婴儿，隔绝外界可能的窥探和婴儿自身气息的微弱外泄。
婴儿对外界充满了好奇，黑亮的眼睛（右眼金光微亮）透过背带缝隙，贪婪地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绿色。他不再啃瓦片（黄玉籽料被李云霄暂时没收），转而开始啃自己的小拳头，口水濡湿了李云霄胸前的衣襟。
几天后，他们抵达了十万大山边缘最后一个有规模的集镇——青石镇。这里已远离现代都市的喧嚣，木质的吊脚楼依山而建，穿着色彩艳丽民族服饰的当地人穿行在石板路上，空气中弥漫着酸笋、腊肉和某种辛辣草药的混合气味。
李云霄在镇尾找了一家不起眼但还算干净的民宿住下。他没有立刻进山，而是花了几天时间采购进山必需品：高能量压缩干粮、净水片、强光手电、驱虫蛇药粉、当地特制的坚韧防刮布…还特意买了一张手绘的、极其简陋的十万大山区域地图，上面标注着几个模糊的村寨名字和一些画着骷髅头的危险区域。
“息壤泉…”李云霄的手指在地图上那些代表未知的空白区域划过。周老的信息只给了个名字，具体方位、如何寻找，一无所知。十万大山深处，毒瘴弥漫，异兽横行，更有邪修盘踞…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胖子，你的‘意念雷达’，能扫描到‘地乳’气息吗？”李云霄将希望寄托在王富贵身上。
“大佬…吸溜…您当瓦是…地质卫星啊？”王富贵意念叫苦，“瓦的意念扫描…范围有限…还隔着背包和厚布…现在能感应到的…除了虫子…就是…隔壁老板娘炖腊肉的香味…吸溜…真香…”
李云霄：“……”
他揉了揉眉心，感觉指望这瓦灵当导航，比指望古籍“焚化炉”主动吐出纯净数据还不靠谱。
入夜，青石镇陷入沉睡。李云霄盘膝坐在简陋的木板床上，闭目调息，试图修复破碎元婴的根基和识海的创伤。胸前背带里的婴儿也睡得香甜，小嘴微张，发出细微的鼾声。
工具包最底层，那本沉寂的兽皮古籍，封面上的焦黑孔洞，在黑暗中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丝冰冷、混乱、带着贪婪的数据流波动，如同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探出，目标并非王富贵或李云霄，而是…直指窗外莽莽群山深处某个方向！
这股波动极其隐晦，一闪而逝。
王富贵正沉浸在隔壁腊肉香的意念遐想中，琉璃瓦微微一动。
“嗯？吸溜…刚才…好像…闻到了一股…馊掉的…土腥味？”王富贵的意念带着点茫然，“从…山里头飘来的？”
翌日清晨，李云霄整装出发。他将婴儿用背带固定好，检查了背包，最后看了一眼那张简陋的地图，迈步走向镇外那条通往大山深处的、被踩踏得泥泞不堪的土路。
真正的考验，开始了。
初入山林，尚有人迹。土路两侧是开垦出的梯田，偶尔能看到穿着蓝布衫、背着竹篓的苗民。越往里走，人迹越罕至。参天古木遮天蔽日，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缠绕，厚厚的腐殖层踩上去松软无声。空气潮湿闷热，各种不知名的虫鸣鸟叫充斥耳膜，混合着草木腐烂和某种野兽粪便的气息。
李云霄将神念提升到极限，如同精密的人形雷达，扫描着四周。王富贵的意念也高度紧张，充当着第二道警戒线。
“大佬…左前方…三十米…树叶在动…不像是风…吸溜…有…有东西！”王富贵意念示警。
李云霄脚步不停，神念瞬间锁定。一丛茂密的蕨类植物后，两点幽绿的光芒一闪而逝，伴随着低沉的、威胁性的嘶吼。一头体型壮硕、皮毛油亮、獠牙外露的野猪，正用猩红的眼睛瞪着这个闯入领地的不速之客。
李云霄眼神冰冷，指尖一缕微弱到近乎无形的混沌能量凝聚。对付这种普通野兽，无需大动干戈。就在他准备以神念威压将其惊走时——
“哇——！”胸前的婴儿似乎被野猪的嘶吼惊扰，小嘴一瘪，发出响亮的啼哭！同时，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属于混沌道胎的饕餮气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扩散开来！
那原本只是警惕的野猪，如同被踩了尾巴，瞬间炸毛！幽绿的眼睛里爆发出极致的恐惧和…一种被更高位掠食者盯上的疯狂！它不再犹豫，后蹄猛刨地面，低着头，獠牙闪烁着寒光，如同一辆失控的坦克，轰隆隆地朝着李云霄直冲过来！竟是吓得发狂，要拼死一搏！
“找死！”李云霄眼神一厉，指尖那缕混沌能量瞬间弹出！
噗嗤！
一声轻响。
狂奔的野猪身体猛地一僵！眉心处一个细小的血洞瞬间贯穿！庞大的身躯依靠惯性又冲前几步，轰然倒地，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危机解除。但李云霄的脸色却更加凝重。
婴儿无意识散发的饕餮气息，在这片原始山林中，如同黑夜里的灯塔！会吸引来多少不必要的麻烦？
他立刻加强了对婴儿的意念封锁，同时加快了脚步。必须尽快深入，远离外围区域。
随着不断深入，道路彻底消失。李云霄只能依靠神念探路，在密林中艰难穿行。参天的望天树、散发着奇异香气的桫椤、挂满藤蔓的绞杀榕…构成光怪陆离的植物王国。脚下是厚厚的、湿滑的苔藓和盘根错节的树根，稍不留神就会滑倒。毒虫蛇蚁更是防不胜防，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从头顶树枝垂落，被李云霄眼疾手快地用树枝挑飞；几只拇指大小、通体漆黑的毒蝎试图钻进背包，被王富贵意念干扰惊走。
“大佬…吸溜…这路…不是人走的啊…”王富贵的意念充满了“晕车”般的痛苦，“颠死瓦了…瓦感觉…瓦这身紫金琉璃…都快被颠散架了…还有这湿度…瓦怕生锈啊…”
李云霄没理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神念感应中，左侧一片弥漫着淡淡灰白色雾气的区域，传来令人心悸的麻痹感和能量紊乱。毒瘴！
他立刻绕行。地图上标注的骷髅头区域，绝非虚言。
日落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一处相对平缓的山坳。一条清澈的山涧潺潺流过，岸边有几块相对干燥平整的巨石。李云霄决定在此扎营过夜。
清理出一小片空地，点燃一小堆篝火（用混沌能量生火，无烟）。架上小锅，倒入山涧水（用净水片处理过），放入压缩干粮和一点切碎的腊肉，熬煮着简单的糊糊。火光跳跃，驱散了些许寒意和黑暗带来的压迫感。
婴儿似乎饿了，在背带里扭动着，小嘴吧唧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锅里冒泡的食物。
李云霄用小勺舀起一点糊糊，吹凉，小心翼翼地喂给婴儿。小家伙吃得津津有味，小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吸溜…大佬…瓦…瓦也想吃点热的…”王富贵的意念幽幽传来，带着点可怜巴巴，“瓦感觉…意念空间里…全是压缩饼干味…干得慌…”
李云霄瞥了一眼工具包：“忍着。”
王富贵：“……”
（意念翻译：瓦的命…好苦…）
夜色渐深，篝火噼啪作响。山林深处传来不知名野兽的悠长嚎叫，令人毛骨悚然。婴儿吃饱喝足，在李云霄怀里沉沉睡去。李云霄盘膝坐在篝火旁，闭目调息，神念却如同警惕的猎鹰，覆盖着营地周围百米范围。
王富贵的意念则充当着“守夜雷达”，高度戒备。
“大佬…有动静！”王富贵意念突然示警，带着一丝惊异，“西边…两百米左右…不是野兽…感觉…像是…人？但…气息很怪…有点…像发霉的木头？而且…数量不少！”
李云霄瞬间睁开眼，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延伸过去。
篝火光芒的边缘，密林的阴影中，影影绰绰地出现了十几个身影！
它们并非人类！
身高不足一米五，身形佝偻瘦削，覆盖着稀疏的、如同苔藓般的灰绿色毛发。四肢细长，指爪尖锐。最诡异的是它们的脸——没有鼻子，只有两个黑洞洞的鼻孔，嘴巴咧到耳根，露出参差不齐的尖牙，眼睛是浑浊的黄色，在黑暗中闪烁着贪婪而饥渴的光芒！
它们悄无声息地在林间移动，如同鬼魅，贪婪的目光死死锁定着篝火堆…以及篝火旁的李云霄和他怀中的婴儿！更准确地说，是锁定着婴儿身上散发出的、被王富贵极力封锁却依旧逸散出一丝的…饕餮气息！
“山魈！”李云霄眼神一凝。十万大山中传说中的精怪，喜食血肉，尤爱蕴含灵气的活物！婴儿的气息，对它们而言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咿——咯咯咯！”为首一只体型稍大的山魈，发出如同夜枭啼哭般的尖利怪笑，浑浊的黄眼里贪婪更盛！它猛地一挥手！
嗖！嗖！嗖！
十几只山魈如同离弦之箭，从林间阴影中猛地窜出！速度快得惊人！带着腥臭的风，尖利的爪子闪烁着寒光，从四面八方扑向篝火旁的两人一瓦！
“找死！”李云霄眼神冰冷，杀意瞬间爆发！他一手护住怀中婴儿，另一只手并指如剑，混沌能量凝聚指尖！
然而，就在他准备出手的刹那——
异变再生！
“哇——！”沉睡的婴儿似乎被山魈的怪笑和腥风惊醒，猛地睁开眼！那双异色的瞳孔（左眼暗红如渊，右眼金光微亮）看向扑来的山魈，小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一丝…好奇？和…某种纯粹的、本能的…食欲？！
他小小的身体猛地一挺！肚皮上那层紫金胎膜骤然亮起！中心那缓慢旋转的混沌星璇，如同被投入了燃料，转速猛地飙升！
一股无形的、带着恐怖吞噬力量的力场，以婴儿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冲在最前面的几只山魈，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布满吸盘的墙壁！它们扑击的动作猛地一滞！浑浊黄眼中的贪婪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取代！它们惊恐地发现，自己体内那点微薄的妖力（或者说是精怪元气），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离体而出，化作丝丝缕缕灰绿色的气流，被强行抽离，朝着婴儿张开的、粉嫩的小嘴涌去！
“咿——！！！”被吞噬的山魈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水分的植物！
后面扑来的山魈吓得魂飞魄散！怪叫声变成了惊恐的哀嚎，硬生生止住扑势，如同受惊的兔子，连滚带爬地转身就逃，瞬间消失在漆黑的密林中！
篝火旁，只剩下几只变成“山魈干”的倒霉蛋，以及…一个吮吸着灰绿色气流、小脸上露出满足笑容的婴儿。
李云霄：“……”
王富贵：“吸溜…小大佬…这…这是…开饭了？还是…点了个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