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故阳就精神抖擞地起了床,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握了握拳。
今天的任务有两个:一,上课学编曲;二,扞卫自家墙角。
他换上一身自认为低调又不失气场的衣服,雄赳赳气昂昂地拉开房门,结果发现凌落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刚刚泡好的茶,正看着他。
“这么早就准备去打仗了?”凌落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
故阳清了清嗓子,理直气壮:“知识的战场,也是战场。”
凌落没戳穿他,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吧。”
季皓星的工作室在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创意园区里,外面是爬满藤蔓的红砖墙,内里却别有洞天。
巨大的落地窗,满墙的黑胶唱片,各种叫不出名字的专业设备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咖啡和老木头的味道。
一个穿着灰色t恤,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正坐在调音台前,专注地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头发有些乱,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气质温和,甚至可以说有点不修边幅的艺术家气息。
这就是差点撬了邵辉墙角的“王八蛋”?
故阳脑子里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这形象跟他想象中那种风流倜傥、眼神带钩的“情场浪子”差得有点远。
听到开门声,季皓星才回过头。
他先是看到了故阳,点了点头,随即目光落在故阳身后的凌落身上时,明显顿了一下。
“季老师好,我是故阳。”故阳立刻上前,摆出乖巧学生的模样。
“你好。”季皓星站起身,伸出手,“没想到落幕老师居然也会光临。”
“你好,”凌落只是微微颔首,打了声招呼,“我只是陪故阳来的,您不用管我。”
凌落自己找了个角落的沙发坐下,姿态闲适,仿佛只是来晒个太阳。
季皓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瞬,若有所思,但也没多问,只笑着对故阳说:“坐吧,我们先聊聊。想学编曲,是想往哪个方向发展?”
课程就这么开始了。
季皓星确实名不虚传,讲起课来深入浅出,逻辑清晰。
他没有一上来就丢给故阳一堆枯燥的乐理,而是从故阳最熟悉的流行乐入手,拆解了几首经典歌曲的编曲结构。
故阳听得很认真,可总觉得背后有道视线,让他如芒在背。
他一边努力跟上季皓星的思路,一边用余光死死盯住凌落的方向。
凌落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完美的雕塑,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很好,眼神都没往这边看一下。故阳稍稍放心。
季老师全程都表现得极为专业,除了最开始打量了凌落一眼,之后再没看过他,所有注意力都在故阳和面前的设备上。
这也不对劲啊!
邵辉不是说他专挑有主的下手吗?
眼前这块“墙角”又高又帅,还自带冰山气场,难道不是最难啃、也最该让他来劲的骨头吗?
一个小时过去,故阳脑子里塞满了和弦走向和音色搭配,心里的警报却一直没解除。
他看季皓星的眼神,从最初的防备,逐渐变成了混杂着探究、不解的复杂情绪。
终于,在中场休息时,季皓星给他倒了杯水,忽然笑着开口了。
“你一直这么看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故阳心里一咯噔,手里的水杯差点没拿稳:“没、没有啊!季老师您讲得太好了,我听入迷了。”
季皓星失笑,他扶了扶眼镜,目光转向沙发角落的凌落,又转回来看着故阳,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
“是邵辉跟你说什么了吧?”
故阳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像是被人当场抓住了小辫子,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完了,人家正主都看出来了。
“他是不是跟你说,我喜欢撬人墙角?”季皓星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点自嘲的笑意。
故阳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季皓星也不等他回答,自己靠在桌边,看着窗外,像是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
“其实,我喜欢俞云泽的时候,他还不认识邵辉。”
故阳猛地抬起头,连角落里的凌落都朝这边看了一眼。
“我和俞云泽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季皓星的声音很轻,“他啊,从小就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我小时候也很不喜欢他,后来才发现,他真的很厉害,所以,我开始慢慢的欣赏他。但他那个人,你如果了解过就知道,他很闷,不爱说话。
而我又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
“结果,等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他,下定决心准备去追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跟邵辉在一起了。”
“邵辉那家伙,行动力比我强多了。”
所以,根本不是什么撬墙角,而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和一个慢了半拍的遗憾。
故阳张了张嘴,感觉自己像个听信了八卦就跑来捉奸的傻子,脸烧得更厉害了。
“那……那辉哥他……”
“他就是个醋坛子,小气。”季皓星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也不全是,嗯,怎么说呢,当时其实很复杂的。”
“反正我后来跟他解释过,不过他大概觉得,没追到手的才是最危险的。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把我当假想敌吧。”
他看向故阳,笑了笑:“放心吧,我不是谁的墙角都挖的。”
说完,他还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凌落的方向。
“而且,看得出来,你家的墙角太硬,我这把锄头,可挖不动。”
从进来到现在,目光都没在这边,却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就发现了。
上了心的人,谁都挖不了一点。
故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对上凌落看过来的视线。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此刻正漾着清清楚楚的笑意,像是在看一出精彩又幼稚的独角戏。
故阳的脸彻底变成了熟透的番茄。
他现在只想把邵辉从电话里揪出来,让他赔偿自己的精神损失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