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妖塔被打开的瞬间,京城的天空像是被墨汁泼过,骤然阴沉下来。原本还算晴朗的日头被翻滚的黑云吞噬,狂风卷着沙砾呼啸而过,卷起街道上的幌子和纸屑,在空中打着旋儿。一股浓郁的妖气如同潮水般漫过城墙,带着刺骨的寒意和血腥气,钻入每个人的口鼻。
街道上的行人先是愣在原地,随即爆发出惊恐的尖叫。挑着担子的货郎扔下扁担就跑,茶馆里的茶客撞翻了桌椅,连平日里最镇定的掌柜都缩在柜台后瑟瑟发抖。孩童的哭喊声、妇人的呼救声、车马受惊的嘶鸣声混在一起,整个京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仿佛末日降临。
玄清观的地窖里,妖气顺着石缝疯狂涌入,火把的火苗被压得只剩一点微弱的红光。魏忠贤望着塔顶方向那道冲天的黑气,突然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声音尖利得刺破耳膜:“哈哈哈!成了!终于成了!”他甩开沈辞的剑锋,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那些妖气,“锁妖塔开,天下大乱,到时候皇帝老儿也得看咱家的脸色!这天下,都是我的了!”
苏满和沈辞却无暇顾及他的疯言疯语。妖气越来越重,地窖的石壁上开始渗出黑色的粘液,空气中的邪气几乎凝成了实质,吸入一口都觉得肺腑灼痛。苏满紧紧攥着那枚金色钥匙,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去锁妖塔,想办法重新封印它!”
“我跟你一起去!”沈辞立刻点头,转身一脚踹开试图扑过来的魏忠贤,长剑指向瘫在地上的王道长,“说!锁妖塔的封印怎么才能重新启动?”
王道长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惨白如纸,眼神涣散地望着涌进来的妖气,嘴唇哆嗦着,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沈辞上前一步,桃木剑的剑尖几乎触到他的咽喉:“快说!你想让全城的人都陪着你一起死吗?”
王道长打了个寒颤,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目光在苏满和沈辞之间游移。他知道,说出重启封印的方法,就意味着彻底断绝了自己最后的念想,但看着石壁上那不断蔓延的黑色粘液,终究还是咬了咬牙,声音嘶哑地开口:“锁妖塔的封印……是上古阵法所制,重启需要两样东西……一是那枚钥匙,二是……拥有灵脉之人的心头血……”
“拥有灵脉的人?”苏满和沈辞对视一眼,脑海里同时闪过一个名字——念念。那个在县城里与他们相遇的小姑娘,天生拥有纯净的灵脉,是妖邪最忌惮的存在。
“不行,”沈辞立刻摇头,语气带着焦急,“念念还在百里之外的县城,此刻妖气弥漫,道路早已被混乱阻断,我们现在去接她,根本来不及!”
地窖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头顶的石屑簌簌落下,仿佛随时都会坍塌。苏满的目光落在自己被血池灼伤的手臂上,那里的伤口正隐隐作痛,却也让她突然想起了师父的话。她深吸一口气,看向沈辞,眼神异常坚定:“不一定非要念念。”
“你什么意思?”沈辞皱眉。
“我师父曾说过,风水师一脉传承千年,血液里天生蕴含着与地脉相通的灵韵,虽不如天生灵脉纯净,却也带着克制邪祟的力量。”苏满握紧了手中的钥匙,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或许……可以用我的血。”
“不行!”沈辞想也没想就厉声反对,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滚烫,“你疯了吗?你的血刚被血池的邪气灼伤,此刻若再用来启动封印,必然会被锁妖塔的妖气反噬,到时候轻则重伤,重则……”他说不下去,但两人都明白那后果——可能会被妖气吞噬,化作妖物。
“现在没有时间犹豫了!”苏满挣开他的手,眼神扫过外面越来越浓重的妖气,声音里带着一丝急促,“你看这妖气蔓延的速度,再等下去,别说重启封印,整个京城都会变成人间炼狱!”
魏忠贤在一旁听得真切,突然又笑了起来:“用她的血?哈哈哈,真是自寻死路!风水师的血哪能跟天生灵脉比?怕是刚碰到封印,就会被妖气撕碎!”
苏满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看着沈辞,目光沉静如水:“沈辞,相信我。我师父留下的典籍里记载过类似的方法,只要控制好灵力,未必不能成功。”
沈辞望着她眼中的决绝,又看了看锁妖塔方向那道越来越粗的妖气,心里清楚她说的是实话。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每多耽搁一刻,就多一分危险。他紧了紧手中的桃木剑,最终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心疼,却也多了份坚定:“我陪你去。若真有不测,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狂风还在呼啸,妖气如同跗骨之蛆,钻进玄清观的每一个角落。苏满握紧那枚带着体温的钥匙,沈辞将桃木剑横在身前,两人相视一眼,不再犹豫,转身朝着锁妖塔的方向冲去。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弥漫的妖气中,只留下魏忠贤癫狂的笑声和王道长绝望的呜咽,在摇摇欲坠的地窖里回荡。
京城的天空,越来越暗了。
现在没有时间犹豫了!”苏满按住沈辞的肩膀,眼神坚定,“锁妖塔封印失效的每一刻,都有无数妖物涌向京城,再等下去,会有更多人丧命。”
她从木箱里取出桃木剑,划破掌心,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滴落在锁妖塔钥匙上。钥匙接触到血液,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上面的花纹仿佛活了过来,与锁妖塔的方向遥相呼应。
“果然可以!”苏满惊喜道。
魏忠贤见状,疯了一样扑过来:“不准封印!那是我的力量!”
沈辞立刻挡在苏满身前,佩刀与魏忠贤的利爪碰撞,火花四溅:“你的末日到了!”
苏满趁机握紧钥匙,按照王道长说的口诀,将灵力注入其中。钥匙的金光越来越盛,形成一道光柱,直冲天际,与锁妖塔的妖气碰撞在一起。
“啊——”妖气中传来无数凄厉的尖叫,那些刚逃出锁妖塔的低阶妖物,在金光的照射下瞬间消散。
但高阶妖物的力量远超想象,光柱很快被妖气压制,开始剧烈晃动。苏满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掌心的伤口不断扩大,血液顺着钥匙流淌,染红了地面。
“苏满!”沈辞击退魏忠贤,冲到她身边,看到她摇摇欲坠的样子,心疼不已,“我来帮你!”
他也划破掌心,将鲜血滴在钥匙上。两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与钥匙的金光相融,光柱突然暴涨,像一把利剑,刺破妖气,直抵锁妖塔顶端。
“轰隆——”
锁妖塔发出一声巨响,塔顶重新凝聚出封印的纹路,喷涌的妖气渐渐平息。京城的天空慢慢放晴,狂风也停了下来。
魏忠贤看着重新封印的锁妖塔,瘫倒在地,眼神空洞:“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沈父带着官兵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苏满和沈辞相拥着站在金光中,魏忠贤和王道长被制服在地,地窖里的噬灵木已经枯萎成一段黑炭。
“成功了……”沈父喃喃道,眼眶有些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