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那句充满了无尽锋芒和嚣张的宣言,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死寂的书房里,激起了滔天巨浪!
陆振邦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老脸,已经彻底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他死死地攥着手里的红木拐杖,手背上青筋暴起,那双浑浊的老眼里,迸发出的是滔天的、几乎要将人焚烧成灰的怒火!
高攀不起?!
他陆振邦叱咤京城半生,还从未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还是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从乡下来的野丫头!
“好……好!好一个‘高攀不起’!”他怒极反笑,用拐杖重重地顿了一下地,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狠戾的光,“丫头,我倒要看看,三天后,你拿什么,来让我陆家‘高攀不起’!”
“那就请老爷子,拭目以待了。”
苏念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她只是淡淡一笑,那笑容,自信,从容,仿佛即将奔赴的,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而是一场为她精心准备的、盛大的舞台。
说完,她便不再看那个已经气得快要心梗的老人一眼,拉着身旁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眼中却盛满了宠溺和骄傲的男人,转身,就走。
两人抱着孩子,就那么旁若无人地,在福伯那充满了震惊和骇然的目光注视下,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间充满了压抑和算计的书房。
……
“你刚才,是不是玩得太大了?”
回到西跨院,陆景深将怀里已经睡熟的儿子放到床上,才转过身,看着那个正一脸轻松地逗弄着女儿的女人,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
“那可是京城的慈善晚宴,去的可都是京城里真正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外来户’,想在那里打响名声,谈何容易?”
“不容易,才好玩嘛。”苏念抬起头,对他俏皮地眨了眨眼,那双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一抹狡黠的、如同猎人般的光芒,“要是随随便便就能成功,那还有什么意思?”
她看着陆景深,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自信和坚定。
“你放心,”她说,“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我不仅要让‘念美人’这个名字,在一夜之间,响彻整个京城。”
“我还要让那些曾经看不起我们、鄙夷我们的人,都哭着喊着,求到我的面前来!”
陆景-深看着她眼中那璀璨夺目的光芒,心中,所有的担忧,都化为了一片柔软。
他知道,他的女人,从来都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她是一只披着兔子皮的、最狡猾、也最狠戾的……小狐狸。
“好,”他缓缓地勾起唇角,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盛满了足以将人溺毙的温柔和宠溺,“我等你,大杀四方。”
然而,就在苏念准备开始为三天后的“战争”,进行周密的布局时——
“三少爷,夫人。”
福伯那道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突然从院门口,传了过来。
苏念和陆景-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冰冷的了然。
这么快,就又来了?
只见福伯领着两个穿着统一制服的年轻女佣,走了进来。那两个女佣的手里,还捧着好几个包装精美的、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盒子。
“这是夫人让我给您送来的。”福伯面无表情地说道,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夫人说,三天后的晚宴,您代表的,是我们陆家的脸面。总不能,还穿着那一身乡下来的破烂衣服,去给我们陆家丢人。”
说着,他便示意那两个女佣,将手里的盒子,一一打开。
只见那几个盒子里,装的,赫然是几件款式奢华、用料考究的真丝旗袍和配套的珍珠首饰,甚至还有一双在这个年代堪称稀世珍宝的、从国外进口的高跟鞋!
秦佩兰这一手,可以说是相当“高明”了。
她既是“施舍”,也是警告。
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苏念:就算你再能耐,也终究只是一个需要靠我们陆家施舍,才能登上台面的乡下丫头。
然而,苏念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些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都为之疯狂的“宝贝”,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波澜。
她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再施舍给它们。
“多谢夫人的‘美意’了。”她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不过,这些东西,我们用不上。还请福伯,原封不动地,带回去吧。”
“我们‘念美人’自己,就是做衣服的。还不至于,要穿别人施舍的旧衣服。”
这番话,无异于又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秦佩兰和整个陆家的脸上!
福伯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苏念!你别给脸不要脸!”他厉声喝道,“夫人这-是在给你台阶下!你……”
“我媳妇的话,你没听清吗?”
一道冰冷、沙哑,却充满了毁天灭地般滔天杀气的声音,突然从福伯的身后炸响!
是陆景深!
他不知何时,已经像一尊沉默的杀神,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福伯的肩膀!
那只手,像一只烧红的铁钳,力道大到几乎要将福伯的肩胛骨都给捏碎!
“呃啊——!”
福伯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那张本还高高在上的老脸,瞬间就因为剧痛而扭曲、惨白!
陆景-深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用一种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如同地狱恶魔般的、冰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一字一顿地,吐出了让他如坠冰窟的审判。
“福伯,我敬你是在陆家长大的老人,才一直对你,留有几分情面。”
“但,我的情面,是有限度的。”
“你,和你背后的那些人,最好给我记清楚了。”
他顿了顿,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骇人的、冰冷刺骨的杀气,
“我的人,是我陆景深的底线。”
“谁要是敢再动她一根头发,无论是谁,”
“我就让他,用整个陆家,来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