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恒，你怎么想？」
「到时候再看吧……」
「……」
众人闲谈着。
苏落恒却心不在焉，偶尔应答也敷衍了事。他的心思显然不在此处。
这一切被雪帝尽收眼底。
突然——
苏落恒站起身。
众人目光汇聚而来。
「我出去走走。」
说完，他独自离开营地。
马小桃等人又聊了片刻，各自回帐休息。唯有雪帝望着苏落恒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
……
夜沉如墨。
密林中古木参天，枝叶蔽空。
星月被云层与树冠遮蔽。
举目四望，唯有浓稠的黑暗。
寒风呜咽着掠过林间，卷起枯叶沙沙作响。
苏落恒背靠树干，仰首望天。
不知是天色本就阴沉，还是心境使然，他总觉得今夜乌云压顶，似有雷霆暗涌，随时可能倾泻而下。
这氛围，恰与他此刻的心绪共鸣。
凝望漆黑的夜空，他一时恍然。
忽地——
苏落恒指尖轻抚戒指。
一枚硬币悄然浮现掌心。
「……」
硬币在指间翻飞跳跃，苏落恒的心绪也随之起伏不定。本以为能借此平复心情，却不想思绪愈发纷乱如麻。
其实……
方才那番话，既是说给马小桃他们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他心中的迷茫与郁结，丝毫不比旁人少半分。
马小桃因窥见未来而彷徨。
面对，他又何尝不是？
只是……
劝人容易，劝己难……
他所面临的困境，远比马小桃更为棘手。
神界的强大，令人窒息。
莫说与唐三或整个神界为敌，即便是一个最弱的神官，实力也远超斗罗大陆的极限斗罗。连神官都无法抗恒，遑论整个神界？
更何况，神官不过是神界的底层战力，其上还有神只、二级神只、一级神只、神王……如此悬殊的差距，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成神，便无法与神界抗恒。可若要成神，又必须依附神界。这仿佛是一个无解的循环。
这一战，该如何打？
还有打的必要吗？
再说那唐神王，按照前辈所言，他很快便会注意到自己。虽说神级强者无法下界，但苏落恒心中仍难安。
毕竟，那位在原着中可是有过“前科”的……
若他真来一手“佛祖降临”，又该如何应对？
黄金古树的危机又该如何化解？
还有，前辈曾提醒他，若选择对抗神界，未来或将失去许多。这句话令他陷入沉思。
他总觉得，这句话是在暗示：若选择最艰难的路，身边的亲友或许会遭遇不测，甚至……殒命……
这些难题，任何一个都足以压垮人，如今却一齐压来。苏落恒只觉得肩头如负千钧，呼吸都变得沉重。
甚至……
他连自己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这份责任，他真的能扛得起吗？
一向自信的苏落恒，此刻也不禁自我怀疑，甚至生出一丝绝望……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就像现在：疑惑虽得解答，但每一个都需付出代价。知道得越多，背负的责任便越重。
他有些后悔来到这里。
可若不来，或许早已落入唐三的算计，或在信仰之毒爆发时，懵然无知地死去。
无论哪种结局，都不是他想要的。
此刻，苏落恒心乱如麻。
整个斗罗大陆的压力，仿佛都压在他一人肩上。前路渺茫，他承受的重担可想而知。
「……」
忽然，远处传来脚步声。
「遇到难题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落恒蓦然回首，只见雪帝一袭白衣翩然而至。纷乱的心绪在这一刻忽然平静下来。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雪帝向前两步，目光落在苏落恒身上。
见他神色黯然，她眼中浮现担忧。早在洞穴时，她便察觉苏落恒的异样，只是碍于旁人未曾询问。
「抱歉，让你担心了。」
苏落恒挤出一丝苦笑，眼底尽是苦涩。
「落恒。」
雪帝轻拍他的肩膀，声音柔和：「我不知道你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但作为你的护道者，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与你并肩。」
「雪姐……」
望着那双关切的眼睛，苏落恒心中触动。他第一次在雪帝面前流露出脆弱与迷茫，卸下所有伪装。
「我……」
「真的不知道，未来该如何面对……」
原本神界唯有唐三一个敌人，尚可联合毁灭之神等与之抗恒，仍有胜算。
可如今，整个神界皆为敌。
这几乎断绝了他成神的可能。
若无法突破神级，便只能困守斗罗大陆。一旦神界降临，他将毫无还手之力。
「真的……」
「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落恒低声自语。
此刻，他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
曾经坚定的目光如今只剩困惑，眉宇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郁。
因为……他对未来毫无把握。
身心俱疲，难以振作。
明知不该如此，却无力挣脱。
「……」
望着他苍白的脸色，雪帝眼中掠过一丝心疼。
记忆中，相识以来，无论遇到什么困难，苏落恒总是乐观坚韧，仿佛无所不能。
而此刻颓然无力的他，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想必……这次真的遇到了无法逾越的难关。
想到这里，雪帝心头微颤。
那双明眸中泛起复杂的情绪。
莫名地，感到一阵酸楚与疼痛。
于是——
雪帝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苏落恒背后。
她抬起莹白如玉的手，轻柔地落在他的肩上。
那柔软的触感让苏落恒骤然惊醒。
「雪姐？」
「你太疲惫了，落恒。」
「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能感受到你的心绪不宁。现在，什么都别想，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可是……」
苏落恒还想推拒，雪帝纤细的手指已轻轻按在他的太阳穴上。微凉的指尖携着一缕幽香，淡淡的甜意沁入心间。
凉意舒缓，苏落恒紧绷的神经渐渐松懈。困倦如潮水般涌来，他缓缓合上双眼，陷入沉睡。
身体失去支撑，向后倾倒。
雪帝伸手接住他，将他揽入怀中。
她动作轻柔，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安睡。
「……」
忽然，她抬眸望向夜空。
不知何时，乌云散尽，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为两人披上一层银辉，静谧而美好。
雪帝垂眸，凝视怀中呼吸平稳的少年。清冷的眸中泛起微光，掠过一丝柔色。原本平静的心绪，此刻泛起涟漪。
她俯身，指尖轻抚他紧蹙的眉心，缓缓抚平那抹郁结。
「无论前路如何……」
「我会陪着你。」
她低声轻语。
月光映照着她清丽绝尘的容颜。
那双如水的眸子深深注视着苏落恒，眸光流转间，隐现的温柔令人沉溺。
「……」
与此同时。
精神之海。
「看来没老夫什么事喽~」
尹老捋须而笑。
他本打算亲自开导徒弟，但如今看来……似乎不必了。
心上人的安慰，自然胜过他这个老头子~
「郎情妾意啊……」
「老夫也算促成了一段良缘~」
「落恒，可得加把劲了~」
「这么好的姑娘，别让人抢走咯~」
尹老笑吟吟地转身离去，眼底带着促狭之色，显然心情愉悦。
此刻。
繁星漫天，月华如练。
……
……
翌日，晨光熹微。
苏落恒缓缓睁开双眼。
一夜安眠，让他恢复了不少精神。
忧虑仍在，却不再如昨夜那般消沉绝望。
既然已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他都要放手一搏。
否则这也太令人压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