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昆仑的寒气,吹得三清的道袍猎猎作响,却吹不散他们眉宇间的凝重
姚悯在一旁瞧着,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那面未来镜的边缘,镜身微凉,像极了方才三清眼中的寒意
她没上前搭话,只是抱着臂,看着三人僵立在原地,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还是老子先打破了沉默,他缓缓抬手,拂去肩头沾染的阵中雾气,声音比寻常低沉了几分
“阵,布得巧”
这话听不出喜怒,姚悯却松了口气,弯唇道“那是自然!我可废了好大力呢。怎么样,隐藏关卡‘惊喜’还满意?”
通天猛地抬头,眼神里翻涌着未散的血色,却在触到姚悯平静的目光时,硬生生压了下去,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惊喜’过头了”
元始则从始至终没看姚悯,目光一直落在通天身上,方才在阵中瞪他的怨怼早没了踪影,只剩下复杂
那画面里与西方二圣联手的自己,比通天红着眼质问的模样更让他心惊
姚悯见他们这副模样,知道火候够了,便收了玩笑的神色,轻声道“这未来镜照的是‘可能’,不是‘定数’。天道流转,变数自在人心”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三清心湖,老子抚鬓的手顿了顿,元始紧锁的眉头微松,通天眼底的猩红也淡了些
“我的评价是心性尚可,我去找多宝和玄都了”姚悯转身往右边走,声音轻飘飘传过来,“真考验阵还等着他们试呢,你们仨……慢慢消化”
她脚步顿了顿,又道“提醒你们一句,幕后挑唆之人,你们早已见过了”
话落,她的身影消失在山道拐角后,三清才彻底松了紧绷的肩
“去吾八景宫。”
老子率先迈步,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
元始点头,通天二话不说跟上
此刻谁也没心思计较方才阵里的小摩擦,那血火战场的画面,比任何争执都更能攥紧他们的心神
八景宫内,云气缭绕,丹香清幽,本该是清静之地,此刻却被沉重的沉默填满
通天抓起茶杯一饮而尽,茶水的微凉压不住心头的灼痛
“四圣围殴?那些未来的截教弟子……”他说不下去,喉间发紧,画面里残肢断臂的景象又涌了上来
元始指尖敲着桌面,声音艰涩“我与西方二圣联手……荒谬。”他素来瞧不上西方,怎会与他们同流合污?可画面里那毫不犹豫的出手,又真实得可怕
老子叹了口气道“罗睺说那是‘记录’,姚悯说那是‘可能’。”他看向两人
“无论是什么,那景象,我们不能让它成真”
“如何不成真?”
通天反问,声音发颤道“就因我收徒‘有教无类’?就因二哥觉得他们是‘异类’?”
这话戳中了要害,元始抬眼,直视通天道“我并非觉得‘异类’不可教,只是……”
他顿了顿,想起画面里自己那句“乱了天道纲常”,忽然有些心虚道“只是需得有规矩,否则易生祸端”
老子抬手止住他们
“道不同,可根相同。我们同出盘古,共证混元,这层情分,不该成利刃”
他看向元始道“二弟,未来阐教择徒虽严,却也不必苛责旁人。通天收徒纵宽,也需知教化引导,而非一味护短”
又转向通天道“三弟,护短不是错,可若因护短失了分寸,让未来的弟子恃宠而骄,便是你的不是”
三清对视一眼,皆是沉默。阵中那决裂的画面,不正是这些“小分歧”攒出来的?
元始眉头紧锁道“还有…大师姐说的幕后挑唆之人,我们早见过?是老师吗”
老子指尖捻着茶盏边缘,闻言缓缓摇头,丹凤眼中透着清明
“老师若想如此,不必绕这般弯子。紫霄宫讲道,分宝岩赐宝,他老人家向来顺天而行,断不会用挑唆之法”
通天猛地一拍桌案,茶杯震得叮当响
“不是老师,那会是谁?未来画面里,除了咱们仨,就只有西方那两个秃驴!”他一提西方二圣,眼底便泛起厉色“四圣围殴时,他们俩可没少下死手!”
元始指尖一顿,眉头蹙得更紧道“西方二圣……他们向来以‘慈悲’自居,满口‘普度众生’,怎会做这挑唆之事?”话虽如此,他却想起未来画面里,西方二圣看向截教弟子时那隐晦的贪婪
那些陨落的截教门人,不少真灵最后都入了西方教
老子端起茶盏,浅啜一口,目光沉静道“姚悯说‘幕后挑唆之人,你们早已见过’。西方二圣,我们的确在紫霄宫见过,也算‘早已见过’”
他放下茶盏,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道“且未来封神之事,若依那画面所示,最后得利者,唯有西方”
“封神?何为封神?”元始皱眉
“不论何为封神”老子看向他二人
“但看那血火战场的结局。截教覆灭,阐教元气大伤,我八景宫隐世,唯有西方教得了无数真灵、法宝,借此大兴。这般得利,若说他们毫无预谋,谁信?”
通天猛地站起身,玄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疾风,怒道“所以他们挑唆我们兄弟反目?挑唆阐教与截教相斗?好坐收渔翁之利?”
他越想越怒,掌心灵力翻涌,险些捏碎了身旁的玉瓶
“好个‘普度众生’!竟是这般卑劣手段!”
元始也沉下脸,指尖在桌案上划出浅痕道“难怪未来画面里,他们能毫不犹豫与我和大兄联手。并非为了什么‘天道纲常’,而是为了借我们之手削弱东土玄门,好让西方教取而代之!”
他素来高傲,此刻想起自己竟成了西方二圣的棋子,只觉心头火起
“他们算准了我们会因教义争执生隙,算准了通天护短、元始重规矩,便在一旁煽风点火”
老子缓缓道“或许那些所谓的‘异类弟子惹祸’,背后都有他们的影子”
三清对视一眼,皆是心头发寒
往日里,他们虽瞧不上西方教义,却也只当是道不同,从未想过对方竟藏着这般颠覆玄门的野心
那未来画面里的血火,哪是什么“天数”,分明是西方二圣与天道精心布下的局!
“绝不能让他们得逞!”通天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我截教有教无类,但若未来真有弟子行差踏错,我自会管教,绝不给他们挑唆的由头!”
元始点头,语气凝重道“未来阐教日后也当谨守本分,不与截教争锋,更不会再给西方二圣可乘之机”
他顿了顿,看向老子道“大兄,日后若西方二圣来东土,需得多加留意”
老子抚须颔首道“嗯。姚悯让我们见这未来,怕是早已看透此节。她那句‘幕后之人早已见到’,便是点醒我们,敌人不在暗处,就在明处,在我们曾轻视的地方”
山风从八景宫窗棂钻进来,卷走了几分沉闷。三清眼中的茫然与痛苦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警醒与决绝
未来镜里的血火依旧灼心,但此刻,他们不再是被动承受命运的棋子
西方二圣的野心已现,兄弟间的裂痕有了弥补的契机
后面这盘棋,该由他们自己来下了
突然一道掌声在门口响起,三人齐齐望去,暗处站着一个人影,带着玩味的声音响起
“哎呀呀…只是一个提示,你们推理的也太强了,思路很清晰嘛,用她的话来说,或许…本座该叫你们,名侦探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