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德城----西风骑士团
午后的光晕渐渐西斜,将蒙德城哥特式的尖顶染上一层暖金色。
天一辞别了琴团长,这才恍然惊觉与丽莎的约定早已过了时辰。
她抬头望了望天色,阳光已不再那么炽烈,在天边晕开一片柔和的橘红。她不由得加快脚步,再次走向那座静谧的西风大图书馆。
推开门,时光仿佛在这里凝滞。墨香与旧纸张特有的沉静气息扑面而来,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高耸的书架如沉默的巨人般矗立,投下长长的阴影。唯有从彩绘玻璃窗透入的斑斓光柱,在磨石地板上切出明暗交错的空间,细小的尘埃在光中翩然起舞。
丽莎依旧慵懒地倚在中央的长桌旁,仿佛这三个多小时的等待于她不过弹指一瞬。她手边放着一套精致的白瓷茶具,杯中红茶氤氲着热气,似乎刚换上不久。听到脚步声,她缓缓抬起眼睫,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似笑非笑的光彩,像极了幽深丛林里伺机而动的神秘猫科动物。
“哦呀?”她拖长了语调,声音慵懒如午后暖阳,又带着丝绒般细腻的质感,每一个音节都裹着恰到好处的抱怨与更多的戏谑,“看看这是谁来了?我们的小可爱终于想起,在蒙德城的某个角落里,还有个被遗忘的约会了?”
她并未起身,只是优雅地放下茶杯,杯底与碟盘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纤长的手指——那指甲修剪得完美而透着健康光泽的手指——轻轻点着光洁的桌面,发出细微而富有节奏的嗒嗒声,像是在为这场迟到的会面打着节拍。
她的目光慢条斯理地将天一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如同鉴赏一件失而复得的古物,最终精准地落在天一衣角沾着的些许尘土和一片不易察觉的枯叶上。她的唇角弯起一个了然的弧度。
“嗯...让我猜猜,”丽莎终于站起身,丝质裙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微的摩挲声。她步履轻盈如猫,绕着天一缓缓走了一圈,那股独特的、混合了玫瑰花香与古老书卷气息的味道便若有若无地将天一包裹起来。
“是半路被我们那位活力过盛的小太阳「劫持」了,去处理什么不得了的「紧急事件」,忙得把和姐姐的约定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微微倾身,凑近天一的耳边,压低的嗓音里带着温热的气息,仿佛是在分享一个只有彼此才懂的秘密:“而且,从这身风尘仆仆的模样来看...看样子还亲身体验了一场...颇为刺激的、‘爆炸性’的小小冒险?”那“爆炸性”三个字,被她咬得格外清晰,带着浓浓的玩味。
天一心中微动,再次感叹于这位图书管理员看似慵懒,实则洞悉一切的能力。她面上依旧平静如水,只是稍稍侧身,保持了礼貌而恰到好处的距离:“十分抱歉,丽莎小姐,确实是被一些...突发状况耽搁了。”
“道歉?”丽莎轻笑一声,那笑声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她伸出那只完美得如同艺术品的手,指尖轻轻拂过天一的肩头,拈起那片枯叶,动作慢得近乎旖旎,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亲昵。
“光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可不够弥补姐姐我枯坐在这里,望眼欲穿的三个小时哦。”
她故意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却听不出丝毫真正的懊恼,反而眼底亮晶晶的,闪烁着饶有兴味的光芒,显然极其享受这逗弄人的过程。她歪着头,打量着天一平静无波的脸,笑容越发妩媚动人,像一朵徐徐绽放的诱人玫瑰。
“你说,该怎么补偿我才好呢?”她故作沉思状,指尖点着下巴,目光却俏皮地瞟向天一,“嗯...让姐姐想想...不如...”她忽然拖长了声音,纤纤玉指倏地指向图书馆最深处那一排排直抵穹顶、仿佛望不到尽头的巨大书架。
“就罚你留下来,帮我稍微整理一下…那边的小小书架,如何?”
她的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哎呀,别看它们看起来有点高,上面的书呢,也只是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年代久了那么一点点而已。都是些脾气古怪的老古董,需要无比的耐心和细心才能伺候好呢。”
天一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那何止是“有点高”、“多了一点点”?那是一片由深色橡木打造的巨大书架森林,巍峨耸立,几乎要刺破图书馆的穹顶。上面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塞满了各种厚重硕大、皮质或木质封面、书脊上刻着难以辨认的古文字的典籍,许多书册上甚至积着薄薄的灰尘,散发着浓重的岁月气息。光是仰头看着,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脖颈发酸,那绝对是一项足以让人忙到天昏地暗的浩大工程。
天一沉默了一下,目光从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书架上移开,重新落回丽莎脸上。那位美丽的魔女正慵懒地倚着桌沿,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漾着毫不掩饰的期待和狡黠,分明是在期待看到她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为难或窘迫。
“丽莎小姐,”天一的声音依旧平稳得像无风的湖面,听不出丝毫的为难与涟漪,“如果整理这些书架是您希望的‘补偿’,”她甚至微微颔首,态度礼貌而认真,“我可以现在就开始。”
丽莎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扑扇了几下。她对天一这近乎“麻木”的、完全不为所动的顺从感到一阵意外的无趣。
她预想中的那一点慌乱、那一点讨价还价、甚至那一点点可爱的抱怨都完全没有出现。就像蓄力已久的一拳打在了轻飘飘的蒲公英上,反而让自己有些失落。
她撇了撇丰润的嘴唇,似娇似嗔地“唉”了一声,收回手,慵懒地挥了挥,仿佛驱散什么看不见的失望情绪,重新恢复了那副对万事都提不起劲的惯常姿态。
“唉,真是的...这么一本正经,一点都不可爱。”她摆摆手,像是终于放弃了某个精心准备却没能达到预期效果的小游戏,“算了算了,谁让姐姐我心肠软呢。”
她踱回桌边,目光扫过天一身上那些战斗过的细微痕迹,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宽容:“看在你今天劳心劳力,帮我们那个总在闯祸的小麻烦精解决了大问题的份上,这次就特别饶过你啦。”
她说着,从那叠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籍中,精准地抽出了那本早已准备好的、用深蓝色丝带系着的礼物。书的装帧精致而不失雅致,封面是柔软的皮质,上面用烫金工艺勾勒出蒲公英与微风的图案,在图书馆柔和的光线下泛着温暖而含蓄的光泽。
“喏,给你的,”她将书递过来,语气彻底柔和了下来,先前那层戏谑与捉弄的外衣褪去,露出内里细腻的温和,“本来还想多逗你一会儿,看看你着急的可爱样子呢,没想到你这么...嗯...经不起逗。”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书的封面,声音里带着一丝真诚的暖意:“一本童话集——《风与蒲公英的吟游诗》。希望你能喜欢。里面的故事…很美,很温柔,就像蒙德的风一样。或许读一读,能让你更了解这片自由的土地,也...”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墙壁,看到了那个正在城里某处活蹦乱跳的红色小身影,“更懂得如何与那些像风一样抓不住、又像火花一样耀眼灼热,总是出人意料的小家伙们相处。”
天一愣了一下,接过那本沉甸甸的、蕴含着心意与时光重量的书籍。指尖触及封面的瞬间,能感受到细腻的皮质纹理和烫金的微微凸起。这份礼物,与她预想的任何可能都不同,出乎意料的...贴心与珍贵。
“谢谢您,丽莎小姐。”天一的声音依旧平静,但仔细听去,那平静的湖面下,似乎终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的涟漪轻轻荡开。
丽莎微微一笑,那笑容不再带有任何捉弄的意味,而是如同窗外渐沉的夕阳般,温暖而包容。她重新端起那杯温热的红茶,优雅地倚回桌边,目光在天一身上残留的冒险痕迹上短暂停留,眼神了然。
“去吧去吧,小可爱。”她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关怀,“今天的冒险,看来还没完全结束呢?身上还带着风与火药的味道呢。”
她微微颔首,像是在给予某种许可和祝福,“别忘了,再精彩的冒险旅途,偶尔也要停下来,找个有阳光的角落,读一读童话哦。那里面...或许藏着另一种力量。”
天一点点头,将这本意外的礼物小心地收好。虽然被小小地“刁难”戏弄了一番,但这番互动之后所获得的这份恰到好处的理解与馈赠,却让她心中泛起真实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