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废弃厂房顶层,张锐工作室内的混乱与死寂形成了诡异的对比。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松节油味、淡淡的麻醉剂甜腥味,以及…浓得化不开的恐惧。
王蔓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背靠着满是颜料的墙壁,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眼前是昏迷不醒、状若死猪的张锐,耳边还回响着那冰冷电子音的警告——“今晚的事,忘掉。否则,后果你知道。”
忘掉?怎么可能忘掉! 那两个黑衣鬼魅般的身影、精准的麻醉针、专业的动作、以及对方明显是冲着她找到的笔记本和存储器而来…这一切都明确无误地告诉她,她卷入的事情,远比想象中更可怕、更危险!
那个“林先生”…他绝对不是普通的富豪或投资人!他手下竟然有这种堪比电影特工的力量!自己之前那些勾引试探的小把戏,在他眼里恐怕如同儿戏!想到自己还曾把他当成“潜力股”目标,王蔓就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和后怕。
她连滚爬爬地站起来,不敢再多看张锐一眼,跌跌撞撞地冲出工作室,逃离了这栋令人窒息的废弃厂房。深夜的冷风一吹,她稍微清醒了一些,但恐惧丝毫未减。
她不敢回家(担心被跟踪),也不敢联系任何人。她拦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报了一个距离很远的、 randomly 选择的连锁酒店地址。一路上,她神经质地不断回头张望,总觉得有眼睛在黑暗中盯着她。
到达酒店,用假身份证开好房(她这种段位的捞女,自然备有多个身份),反锁房门,拉上所有窗帘,王蔓才像虚脱一样倒在床上。她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想给“老傅”发消息求助,但最终又忍住了。“老傅”之前的警告和那份天价情报已经说明,对方是他都不愿意轻易招惹的存在。找他,可能死得更快。
她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必须彻底消失在“林先生”的视野里!什么高段位茶艺,什么一步登天的美梦,在绝对的危险面前,都是狗屁!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她立刻开始操作:注销了常用的几个社交媒体账号,停用了主要手机号,将大部分资金转移到更隐蔽的境外账户…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拼命地掩盖自己的一切痕迹,试图抹去存在感。
然而,她并不知道,她的一切行动,依旧在“新巢”的注视之下。她匆忙间的网络活动、资金转移路径,甚至她入住酒店的信息,都被耗子轻易捕捉。
“老大,王蔓吓破胆了,正在疯狂擦屁股跑路呢。”耗子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嘿嘿一笑,“要不要给她再加点料?比如把她用假身份证开房的信息,‘不小心’泄露给扫黄的?”
“不必。”林灿淡淡道,“让她恐慌,让她自己切断所有联系,对我们更有利。一个活在恐惧里的王蔓,比一个冷静周旋的王蔓,更容易露出破绽,也更容易在关键时刻被利用。盯紧她,尤其是她试图联系‘老傅’或者其他什么‘后路’的举动。”
“明白!”
与此同时,“新巢”实验室的核心分析台上,那个从张锐工作室夺来的皮革笔记本和造型古怪的金属存储器,正被小心翼翼地检测着。
笔记本的纸张是一种特殊的抗老化合成材料,上面的字迹并非普通墨水,而是一种成分复杂的荧光染料,需要特定波长的紫外线灯照射才能清晰显示。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张锐如同疯人呓语般的日记、设计草图、以及大量复杂到令人头晕的数学公式和物理模型。
【…3月17日,信号又加强了…它们就在尘埃云后面…我能感觉到…】 【…4月2日,基金会送来了新的‘催化剂’…代价是我的视力又下降了点…但值得!《回响VII》的共鸣强度提升了17%!】 【…公式Λ-7依旧不稳定…能量逸散率太高…必须找到更稳定的‘锚点’…或许需要引入生物基质?】 【…他们又催促了…‘门’的坐标必须精确…否则跃迁能量会撕碎一切…我只是个画家!我不是神!…】 【…胡带来的‘样本’活性在降低…赵那边的资金也慢了…时间不多了…】
字里行间,充斥着疯狂、恐惧、被逼迫的压力,以及大量指向“信号”、“跃迁”、“门”、“坐标”、“催化剂”、“生物基质”等令人费解的名词。
而那个金属存储器,经过吴天和沈教授的检测,确认是一种基于晶体结构的高度加密存储设备,其读写接口并非现有任何标准,内部似乎还蕴含着微弱的、非典型的能量反应。
“这玩意儿…有点像低配版的‘锁’啊。”耗子凑过来,看着检测数据咂舌,“加密方式没见过,硬破解可能会触发自毁。”
“尝试用我们从‘锁’和‘深潜者’残骸里破解出的低层协议进行软接触。”林灿下令,“重点优先破解笔记本内容,尤其是关于‘公式Λ-7’、‘催化剂’、‘样本’和‘胡’、‘赵’的相关记录。”
很快,更多的信息被提炼出来:
· “公式Λ-7”是一个极不稳定的能量模型,似乎用于计算某种超空间定位或通道维持。
· “催化剂”指代一种特殊的、能够极大增强张锐画作那种“特殊频率”辐射的化学制剂,由“卡文迪许基金会”定期提供,但副作用明显(如视力下降)。
· “样本”疑似某种具有活性的生物组织,由“胡”(极大概率是胡老板)提供,用于实验,但活性难以维持。
· 赵四海则主要负责资金支持,但近来资金流似乎出现问题。
· 张锐的作用,就是利用自己的“天赋”(他似乎能微弱感知到那种异常信号),在“催化剂”的辅助下,通过绘画这种形式,将那种无法直接描述的信号或坐标“翻译”出来!他的画,根本不是什么艺术创作,而是某种意义上的“信号接收器”和“坐标转换器”!
· 他们的最终目的,似乎是精确定位并稳定打开那扇“门”!
“疯了…这帮人都疯了…”耗子看着解析出的内容,目瞪口呆,“拿画家当人肉信号接收器?用画来算坐标?这特么是什么邪门操作?!”
“所以赵四海如此看重那张羊皮星图…”林灿眼神锐利,“张锐这边的方法效率低下且不稳定,他们需要更直接、更准确的导航工具。那个‘引路人’组织,在同时推进多条技术路线。”
就在这时,一直尝试用各种低层协议对接金属存储器的吴天突然喊道:“有反应了!用了‘深潜者’导航系统里的一段休眠唤醒协议,存储器接受了一个基础信息查询指令!”
屏幕上跳出一行极其简短的、乱码般的字符,经过系统自带的翻译模块转换后,意为: 【活性样本监测日志- 编号:Sbp-01 - 状态:衰竭 - 来源:‘渔场’ - 建议:补充或替换】
活性样本?衰竭?来源“渔场”? 林灿立刻联想到笔记本中提到的、由胡老板提供的“样本”。 “耗子,重点查胡老板的‘星聚荟’!‘渔场’很可能是一个代号,指代的就是‘星聚荟’!查他最近所有的生物运输、冷链物流、以及旗下那些所谓的‘高端医疗保健’和‘私人会所’服务!”
“明白!”耗子瞬间亢奋起来,双手在键盘上化为残影。
一条新的线索浮出水面,指向胡老板和他那个藏污纳垢的“星聚荟”。那里,似乎不仅输送着“捞女”,还可能输送着更诡异、更危险的“货物”。
而另一边,躲在廉价酒店里惶惶不可终日的王蔓,在极度的恐惧和孤立无援中,终于崩溃地拿出另一部完全干净、从未使用过的备用手机,颤抖着拨通了一个记忆深处的号码。那是她最后的、也是最不愿意动用的“保险”——一个她年轻时偶然搭救过、欠她一条人情的、游走在灰色地带的老兵的电话。她只知道他叫“老刀”,做事狠辣,不问缘由。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对面传来一个沙哑、冰冷、仿佛金属摩擦的声音:“谁?” “刀…刀叔,是我…小蔓…”王蔓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惹上大麻烦了…求您…求您救救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冷冷地吐出三个字:“地址。等着。”
挂断电话,王蔓稍微松了口气,但心脏依旧狂跳。她不知道请动“老刀”是对是错,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生路。
她并不知道,这个通往境外的、利用老旧卫星线路的加密通话,虽然极其短暂,依旧被“新巢”强大的监测网络捕捉到了一丝异常的信号涟漪。
“老大,王蔓刚才用了一个全新的、从未出现过的信号源,打了个极短的电话,接收方信号源模糊,但大致方向指向境外缅北一带,加密方式很老派但有效,内容无法截获。”耗子汇报着,脸色有些凝重,“她在呼叫外援了。看来是真被吓破胆了。”
林灿目光微闪:“境外?缅北?有点意思。盯紧这个新出现的信号源和王蔓的动向。看来,我们的高段位茶艺师,底牌比我们想的要多一点。”
恐惧在蔓延。 底牌在揭开。 深渊般的谜团,正散发出更诱人、也更危险的气息。 猎手与猎物的游戏,加入了新的变量。 风暴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