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躯在整个三界都是数一数二的孙悟空都被那道箍折腾得欲仙欲死,要不是那道箍是绑定脑袋的话,怕是孙悟空恨不得早就把脑袋给砍了。
如今换了猪八戒来受着这份苦难,紧箍咒一遍尚未念完,整头猪都要嗝屁了。
倘若先前孙悟空不阻止,真给他完整来上一套紧箍咒,只怕猪八戒现在已经提前上西天了。
想到这里,凌阳也是止不住的害怕。
他只是要让猪八戒知道厉害,没想过要他的命,就算他真的不济,难以改正。
那最多也不过是将他逐出师门,叮嘱他不得为害,双方好聚好散,毕竟也是有情分在的。
他又不像以前网上很火的段子——俄罗斯阿尔法小队救援一样,为了防止歹徒伤害人质,选择自己击毙人质。
他还没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
“悟净!快!”
凌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后怕,“把你二师兄弄出来,带回房间去休养。”
沙僧早已被眼前景象吓得手脚发软,闻言才如梦初醒,慌忙应道:
“是!师父!”
他手忙脚乱地冲上前,双手插入泥土,用力将猪八戒软瘫如泥、浑身沾满血污和秽物的庞大身躯从土坑里拔了出来。
猪八戒毫无反应,如同一滩巨大的死肉,任由沙僧将他背起。
孙悟空也立刻上前,一手抵在猪八戒的后心,精纯浑厚的法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小心翼翼地护住他那有些动摇的魂魄,将其稳定下来。
见猪八戒已无大碍,
随后,他左手一挥,撤去了笼罩庭院的结界,并将先前弄出的大洞恢复,到底是人家的地方,不能弄得一塌糊涂。
夜风重新灌入庭院,吹散了浓郁的血腥气,却吹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和死寂。
沙僧背着昏迷不醒的猪八戒,急忙走向静室。
庭院中,只剩下凌阳和孙悟空师徒二人。
清冷的月光如水银泻地,将师徒二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凌阳依旧站在原地,望着地上那片狼藉——凹陷的土坑、碎裂的青石、大片大片暗红发黑的血迹……空气中残留的绝望哀嚎似乎还在耳边萦绕。
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拍打猪八戒额头时的冰冷油腻触感,以及……催动咒语时,那股双手合十的温润。
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沉重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漫过了他的心头。
他并非嗜杀之人,更非冷酷无情。
他只是想纠正猪八戒,引导他遵守戒律。
可刚才那惨烈的一幕,那几乎亲手将徒弟推向生死边缘的感觉……让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生命易逝”这四个字所蕴含的、令人窒息的残酷重量。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身旁沉默的孙悟空。
月光下,猴子的侧脸线条显得有些冷硬,金睛中也带着一丝复杂。
“悟空。”
凌阳的声音有些沙哑,在寂静的月色下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和自我怀疑,
“为师刚才……是不是太过了?”
孙悟空闻声,转过头看向师父。
他看到了师父眼中那深藏的疲惫、后怕,甚至是一丝……脆弱。
这与方才那个宣告戒律、念动咒语时如同面色冷硬的师父,判若两人。
也与自从他遇见师父后的模样相差甚远,他记忆中的师父——阳光、和蔼、爱笑、心志坚定。
可此刻却带着些许柔弱感。
“师父。”
孙悟空的声音低沉清晰,带着一种难得的郑重,
“你也不必心责。”
“那呆子,是咎由自取。”
“他胆大包天,竟敢撺掇俺老孙去偷镇元大仙的人参果,还说出那等轻慢师父、欺瞒师长的混账话。”
“这等行径,若不严惩,日后必闯下滔天大祸,连累整个取经队伍,师父你今日之举,是为他好,也是为我们大家好。”
他顿了顿,看着师父依旧紧锁的眉头,又道:
“况且,师父你也是第一次使用这劳什子箍儿,菩萨把这东西给你时,可曾说过它竟有如此歹毒威力?”
“俺老孙当年在八卦炉里也没遭过这种罪。”
“菩萨身为七佛之师,传下这等法宝,却不把话说清楚讲明白,这才是罪过。”
“今日若非俺老孙眼尖,瞧出那呆子魂魄不稳,及时喊停,只怕这夯货早已魂归地府,轮回转世去了。”
“要怪,也该怪菩萨没交代清楚!”
孙悟空出言安慰凌阳,他知道他这个师父面上和善,心中也是极为温柔的,在他们面前也是不摆师父的架子,平日里的相处也是像朋友居多。
今日倘若换了其他的人来,为了门户清规,怕是要将那猪头活活念死。
看着留下来劝慰自己的悟空,凌阳心头温暖。
到底是个善解人意的好猴子,
他叫铁扇公主叫嫂嫂,对着玉面狐狸就喊妖精,他分的清正室和小三,也晓得自家大哥做的事确实不地道。
孙悟空的话语,像一股暖流,冲淡了些许凌阳心中的雾霾。
他看着眼前为自己开解、甚至将矛头指向菩萨的徒弟,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他知道,悟空是真心在安慰自己。
凌阳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和血腥气的夜风,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尽管那笑意还有些沉重。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孙悟空的脑袋。
“也是。”
他点了点头,声音恢复了些许平日的温和,
“你说得对,为师确实也是一时情急,思虑不周。”
“这紧箍咒的威力,远超我预料。”
他并非优柔寡断的白莲花,如果说前世还有一些的话,那穿越到这里之后,见多了也就无感了。
只是今日这“霹雳”之威,着实有些过于猛烈,况且是他亲自施为,所带来的冲击,终究让他心头有些不自在。
孙悟空感受到师父手上传来的力道和温度,知道师父心结稍解,也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尖利的白牙。
只是片刻后,孙悟空笑容一滞,他想到先前师父拍着自己脑袋附和自己所说的都怪菩萨。
师父略带深意的笑容,再加上拍着他的脑袋……拍着他的脑袋……他的脑袋……脑袋?
脑袋?
“嗯?”
他这才反应过来,师父先前为什么会附和自己,因为那呆子头上的紧箍,本来是该戴在自己头上的。
怪不得师父对先前对菩萨不敬的话认可,感情自己会错意了。
随后孙悟空又想到先前那呆子死去活来的样子,打了个寒噤。
见孙悟空反应过来,凌阳微微一笑。
随后,师徒二人不再言语,并肩而立,沐浴在清冷的月华之下。
片刻后,凌阳转身,孙悟空默契地跟上,师徒二人的身影,一高一矮,在寂静的五庄观庭院中,踏着满地清辉,默然相伴,朝着歇息的静室缓缓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