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天门外,祥云缭绕,瑞气千条。
今日正值广目天王轮值守门,他手持碧玉琵琶,精神抖擞,监察四方。
忽然,只见下界一道金光快如闪电,由远及近,眨眼间便到了南天门外,金光散去,现出毛脸雷公嘴的孙悟空来。
广目天王心头一跳,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几步,拱手问好:
“哎呀,我道是谁,原来是大圣驾到,别来无恙?不知您今日上天,所为何事?”
他心中暗自嘀咕,大圣每次来,似乎都伴随着麻烦,上次还捞了个奎木狼上来,现在奎木狼在道祖那里正吃灰呢。
孙悟空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道:
“无恙无恙,吃得好睡得香,广目天王,老孙今日前来,非为别事,乃是来给玉帝传个消息。”
“消息?”
广目天王心中更是警惕,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是什么紧要消息,竟能劳动大圣亲自来送?”
孙悟空摆摆手,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也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听闻那下界乱石山碧波潭的万圣公主,胆子不小,偷了王母娘娘的九叶灵芝草,老孙我身为齐天大圣,怎么能坐视不理呢,特来告知一声。”
“什么?!偷了王母娘娘的九叶灵芝草?”
广目天王闻言,大惊失色,差点连手中的琵琶都没拿稳。
那九叶灵芝草他自然知道,虽非蟠桃、金丹那般夺天地造化的至宝,却也是王母娘娘亲手培育,生长在凌霄殿前的灵植,说它象征着天庭的颜面与威严也不为过。
竟有下界妖邪敢在那里行窃?这简直是捅破了天。
他不敢再有丝毫耽搁,急忙吩咐左右天兵:
“快!快放行!大圣,请!速速入内禀报陛下。”
“有劳天王了。”
孙悟空笑嘻嘻地拱拱手,这才大摇大摆地踏过南天门。
他进了天门,却也不急着驾云快行,反而像是闲庭信步一般,慢悠悠地踩着云路,朝着凌霄宝殿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上,但见天宫景致,依旧辉煌: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
只见那南天门,碧沉沉,琉璃造就;明幌幌,宝玉妆成。
两边摆数十员镇天元帅,一员员顶梁靠柱,持铣拥旄;四下列十数个金甲神人,一个个执戟悬鞭,持刀仗剑。
内厢有几根大柱,柱上缠绕着金鳞耀日赤须龙;又有几座长桥,桥上盘旋着彩羽凌空丹顶凤。
不少相识的神仙,如那巡天的游奕灵官、翊圣真君……,见孙悟空慢悠悠走来,都纷纷上前施礼问好。
孙悟空心情颇佳,也一一笑着回应,偶尔还与相熟的开几句玩笑,全然不像是来报什么紧急军情的。
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走了一会儿,穿过了明霞幌幌、碧雾蒙蒙的重重宫阙,终于来到了那至高无上的凌霄宝殿之前。
在扫视一圈,确认那九叶灵芝草确实不在后,孙悟空点头。
而此刻,凌霄殿内的玉帝与群臣,早已得知孙悟空上天的消息。
毕竟这猴子进出南天门,从未遮掩行藏,更何况孙悟空前面在那里拉家常,大半个个天庭的人都知道孙悟空又来了。
四大天师中的许天师,早已奉旨在此等候多时了。
见孙悟空驾到,许天师连忙整了整衣冠,上前几步,躬身施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大圣,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不知今日驾临凌霄宝殿,有何要事上奏?”
他语气谨慎,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上次这猴子在殿上一句“天下神仙都是玉帝孩子”,差点引发朝堂震动,至今余波未平。
他可生怕孙悟空这次嘴里又蹦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言论来。
孙悟空见他这副紧张模样,不由得哈哈一笑,拍了拍许天师的肩膀:
“放心,放心,老孙我好得很!今日前来,乃是正经公干,绝非胡闹。”
许天师听他亲口保证,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仍是半信半疑,做了个“请”的手势:
“既如此,大圣请随贫道入殿,陛下与诸位仙卿已在殿内等候。”
孙悟空点点头,整了整他那身金红文武袍,随着许天师,迈步踏凌霄宝殿。
玉帝端坐于九重宝座之上,头顶冕旒,身穿九章法服,面容平静,不怒自威。
见孙悟空进来,他缓缓开口,声音回荡在广阔的大殿之中:“孙悟空,你不在下界保那唐僧西行取经,今日又上我这凌霄宝殿,所为何事?”
孙悟空朝上拱了拱手,算是行过礼,笑嘻嘻道:“回禀陛下,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老孙路过一处,偶然听闻,你们这天庭,好像是遭了贼了。”
“遭贼了?”
玉帝闻言,面色微微一变,目光瞬间锐利起来,第一个念头便是这猴头又手痒了,
“孙悟空,莫非……又是你偷了什么东西去?”
也不怪他下意识地觉得是孙悟空,毕竟除了这胆大包天的猴子,谁还敢在天庭行窃?
“你这家伙,莫不是真将我天庭当作你家果园菜地了?怎么每次来,都少不了连吃带拿的?”
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气恼。
殿上文武仙卿,闻言也都面面相觑,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孙悟空身上,眼神古怪,意味难明。
也难怪玉帝和众仙第一反应是他,实在是这“齐天大圣”的前科太过“辉煌”,大闹天宫时兜率宫的仙丹、蟠桃园的蟠桃、御酒房的佳酿……哪一样他没“光顾”过?
说他是个贼头,那是一点都不冤枉。
“什么话!老官儿!你这话就太伤感情了!”
孙悟空一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从地上跳起三尺高,满脸的委屈与愤懑,挥舞着手臂嚷嚷道:
“老孙我一片好心,念在同殿为官……啊不,是念在往日情分,特意跑来告诉你家里遭了贼,你不说声谢谢也就罢了,怎么还血口喷人,凭空污人清白呢?”
“俺老孙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吗?若是我拿的,我定然认了可不是我拿的,你休想栽赃我。”
他这番反应激烈,声色俱厉,倒不似作伪,玉帝见他这般模样,心中也意识到可能真是错怪了他。
以他对这猴头的了解,若是他做的,他要么洋洋得意地承认,要么就嬉皮笑脸地搪塞,极少会如此气急败坏地喊冤。
玉帝面色稍缓,挥了挥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缓缓道:
“罢了,那你方才说天庭遭贼,究竟是何意思?”
至于孙悟空脱口而出的“老官儿”这个称呼,他也懒得计较了——这猴子连蟠桃会都敢搅,龙椅都敢坐,相比之下,一个称呼实在算不了什么。
“我不说。”
孙悟空却来了脾气,抱着胳膊,气冲冲地背过身去,给了玉帝和满殿仙卿一个后脑勺,摆明了是在赌气。
殿内气氛一时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