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锈林腹地的“毒瘴谷”在辐射晨雾中像个盛满毒液的琉璃盏,谷底的积水泛着墨绿色,0.67Sv\/h的辐射让水面漂浮的水藻呈现出金属般的光泽,每片叶子的边缘都挂着细小的露珠,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的光——那是含有剧毒的“腐心藻”分泌物,哪怕只是溅到皮肤上,也会引发溃烂。林野靠在块布满苔藓的岩石后,左手捂着右臂,袖管已经被墨绿色的汁液浸透,伤口处传来火烧火燎的痛,像有无数条细小的虫子在啃噬骨头。
“还在硬撑?”苏锐的步枪架在岩石的凸起处,护目镜的镜片上蒙着层淡绿色的雾,他的左腿在跨越谷口的腐心藻时被叶片划伤,此刻用浸过星核泉水的布条缠着,“陈静的探测仪说你中的是‘腐心藻’的神经毒素,三分钟内会麻痹呼吸肌,三年前劳动营的兽医就是这么死的——你那破刀的能量连纤维都挡不住,还想解这种毒?”
阿正抱着辐射绘图本站在岩石旁,少年的手指在“红锈林毒物图谱”上快速滑动,苏晴用红笔标注的“解毒植物”像颗颗绿色的星,散落在毒瘴谷的各个角落:“林哥,绘图本说‘测毒草’能检测毒素浓度!”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后颈的纤维痕迹在毒瘴的刺激下泛着深紫色,“苏晴姐姐的感知说,你的血液毒素浓度已经超过临界值,但谷东头的石缝里有种‘缓毒花’,花瓣的汁液能暂时压制神经麻痹!”
陈静的探测仪屏幕上,林野的心率曲线呈现出不规则的波动。女人将星核石吊坠贴近他的伤口,屏幕上弹出的毒素分析让她脸色惨白:“是‘蛋白分解型毒素’!”她的指尖在“解毒剂配方”一栏重重一点,“苏明的笔记说,这种毒素会破坏神经突触的蛋白质结构,常规的辐射清和星核泉水都没用——必须找到‘解语藤’的根须,这种植物的汁液含有特殊的蛋白酶抑制剂,是唯一的解药!”
苏晴蜷缩在岩石的阴影里,辐射绘图本摊在膝头,屏幕上的毒瘴谷三维模型正被代表“毒素扩散”的墨绿色缓慢覆盖。她的脸色比谷底的积水还青,后颈的纤维痕迹在深度感知后亮得像条荧光带:“解语藤在毒瘴最浓的中心区。”女孩的声音带着气音,指尖在屏幕上一个漩涡状的图案上轻轻一点,“那里的腐心藻形成了个天然的陷阱,任何靠近的生物都会被它们的触须缠住,然后……然后分泌更多的毒素加速分解——爷爷的笔记说,那是红锈林的‘消化池’。”
阿木突然蹲下身,手指在岩石旁的一丛小草上轻轻摩挲。这种草的叶片呈箭头状,表面布满细密的白色绒毛,在接触到林野伤口渗出的汁液时,绒毛迅速变成了暗红色。他抬起头,用手语比划着:先是指向这种草,然后是摇头,最后是指向谷东头的方向——显然,这就是阿正提到的测毒草,而它的变色程度表明,林野的毒素已经到了必须立刻缓解的地步。
林野的视线开始模糊,右臂的麻木感正缓慢向上蔓延,越过肩膀,朝着颈部的星枢符印记逼近。他能感觉到青铜刀的蓝绿色光芒在体内乱窜,却无法集中到伤口处,那些试图中和毒素的星核能量,反而像给毒菌施肥般,让伤口处的溃烂更加严重。“阿木……你知道解语藤?”他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胸腔的疼痛。
阿木的动作突然变得急促,他从兽皮袋里掏出块磨损的兽骨,骨头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植物图案,其中一个缠绕的藤蔓图案旁边,用山民的象形文字刻着“解语”二字。他用战术刀从测毒草的根部挑起一点泥土,涂抹在林野的伤口周围,暗红色的溃烂处竟然奇迹般地停止了扩散,边缘泛起淡淡的粉色。
“这是……山民的‘应急解毒土’?”陈静的探测仪屏幕上,毒素的扩散曲线出现了平缓的拐点,“苏明的笔记说,红锈林的某些土壤经过特定植物根系的过滤,会含有天然的解毒成分,但需要与中毒者的血液接触才能激活——阿木,你怎么知道这里的泥土有用?”
阿木没有回答,只是用手语示意苏锐扶着林野,自己则转身朝着谷东头跑去。他的兽皮裤腿在穿越腐心藻时被汁液染成墨绿色,却没有出现溃烂,显然是他小腿上涂抹的某种草药起到了防护作用。在一株开着淡紫色小花的植物前,他停下脚步,用战术刀小心地割下几片花瓣,塞进嘴里咀嚼,然后朝着林野的方向跑来,嘴角还残留着紫色的汁液。
“是缓毒花!”阿正的声音带着兴奋,绘图本的屏幕上,这种花的解毒原理正在缓慢解析,“花瓣里的‘神经稳定剂’能阻断毒素与蛋白质的结合,苏晴姐姐的感知说,阿木哥通过咀嚼让唾液激活了有效成分!”
阿木跑到林野面前,不顾苏锐警惕的目光,将咀嚼后的花瓣残渣敷在他的伤口上。墨绿色的溃烂处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淡绿色的烟雾,麻木感像退潮般迅速消退,只留下轻微的刺痛。林野的呼吸渐渐平稳,他能感觉到星核石的能量重新汇聚,在伤口处形成一道淡淡的屏障。
“中心区的解语藤……”林野的声音还带着虚弱,“需要怎么采集?腐心藻的触须……”
阿木突然站起身,用手语比划着复杂的符号:先是一个漩涡,然后是潜水的动作,最后是指向自己的胸口。苏晴的绘图本屏幕上,这些符号被自动翻译成文字:“解语藤的根须长在腐心藻陷阱的底部,需要屏住呼吸潜下去。我的植物化皮肤能暂时抵抗腐心藻的毒素,但需要有人在上面拉住我的绳索,一旦超过三分钟没上来,就立刻割断绳子——这是山民的‘献祭采集法’。”
苏锐的步枪突然指向阿木的胸口,护目镜后的眼睛里充满了怀疑:“你怎么证明不是想趁机害死我们?或者自己跑掉?”他的战术刀将一根绳索扔在地上,“要去可以,我跟你一起潜,林野的命不能赌在一个山民的手语上。”
陈静的探测仪屏幕上,中心区的腐心藻突然开始剧烈波动,像是在呼应某种召唤。女人将最后一块星核石碎片递给阿木:“苏明的笔记说,解语藤的根须会对高纯度星核石产生共鸣,你拿着这个,能更快找到它的位置。”她的目光在阿木和苏锐之间流转,“三分钟,我们在上面计时。”
阿木接过星核石碎片,没有理会苏锐的敌意,只是用手语示意阿正将绳索系在他的腰间。少年的手指在绳索的安全扣上反复检查,眼泪滴在绳结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阿木哥,你一定要上来。”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苏晴姐姐说解语藤的周围有‘护藤鱼’,它们的鳞片能割破潜水者的喉咙,你要小心……”
苏晴的感知在这时与腐心藻产生共鸣,绘图本的屏幕上,陷阱底部的解语藤像条绿色的蛇,盘绕在一块星核石碎片周围,根须上挂着几具动物的骸骨,显然是之前的牺牲品。“根须的最粗处有个结节!”女孩的声音带着急促,后颈的纤维痕迹亮得几乎透明,“那里的汁液浓度最高,阿木哥需要用青铜刀割下来,普通的战术刀会被根须的汁液腐蚀!”
林野将青铜刀递给阿木,蓝绿色的光芒在刀身流动,与他胸口的绿色纹路产生奇异的共鸣。“小心。”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信任,“我们在上面等你。”
阿木接过青铜刀,深深看了林野一眼,然后和苏锐一起走向中心区的腐心藻陷阱。墨绿色的水藻在他们靠近时纷纷让开,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黑色积水,水面上漂浮的气泡破裂时,散发出刺鼻的杏仁味——那是腐心藻毒素挥发的特征。
“记住,三分钟。”苏锐将绳索的另一端系在自己腰间,然后和阿木一起深吸一口气,沉入水中。
林野靠在岩石上,目光紧紧盯着水面上的气泡。陈静的探测仪屏幕上,两人的生命信号在水下忽明忽暗,像风中的残烛。阿正的手指在计时器上轻轻颤抖,苏晴的绘图本屏幕上,解语藤的根须正在星核石碎片的吸引下缓缓舒展,像在等待着什么。
一分钟,两分钟……水面上的气泡越来越少,最后彻底消失。阿正的计时器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少年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时间到了……我们要不要……”
“再等十秒。”林野的声音带着坚定,他能感觉到青铜刀的能量在水下产生微弱的共鸣,“阿木还活着。”
就在第十秒即将结束时,水面突然炸开,阿木和苏锐的身影冲出水面,两人都呛了好几口水,脸色惨白。阿木的右手紧紧攥着一团绿色的根须,正是解语藤的结节,青铜刀插在他的腰间,刀身的蓝绿色光芒已经黯淡了许多。
“拿到了……”苏锐的声音带着脱力的沙哑,他的左臂被护藤鱼的鳞片割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却死死抓着绳索的另一端,“这小子……在水下用自己的血引开了护藤鱼……”
阿木将解语藤的结节递给陈静,自己则瘫坐在地上,胸口的绿色纹路在毒素作用下泛着黑紫色,显然是腐心藻的毒素突破了他的植物化防御。陈静迅速将结节捣碎,挤出淡绿色的汁液,一半注入林野的伤口,一半涂抹在阿木的胸口。
两种不同的痛苦呻吟在毒瘴谷中同时响起,然后又同时平息。林野右臂的溃烂处彻底愈合,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阿木胸口的黑紫色纹路在汁液作用下渐渐消退,重新变回健康的绿色。
“苏明的笔记说对了。”陈静的声音带着释然,“解语藤的汁液不仅能解毒,还能滋养植物化组织——阿木,你救了林野,也救了你自己。”
阿木的嘴角扯出一个微弱的笑容,他的手语在这时显得格外简单:先是指向解语藤,然后是指向林野,最后是一个太阳的图案。苏晴的绘图本屏幕上,这个手势被翻译成:“红锈林的植物,既有毒,也有药,就像人的心,既会恨,也会爱。”
林野看着阿木胸口重新亮起的绿色纹路,突然明白山民的解毒植物知识不仅仅是生存技巧,更是与红锈林达成的某种和解。他们懂得如何避开危险,更懂得如何利用危险中的生机,这种智慧比任何武器都更能在这片残酷的土地上立足。
苏锐用星核泉水清洗着左臂的伤口,没有说话,但看向阿木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敌意,多了一丝复杂的认同。阿正的绘图本自动保存了阿木找到的所有解毒植物数据,苏晴用红笔在最后一页写了句话:“最珍贵的知识,往往藏在最痛苦的经历里。”
毒瘴谷的晨雾在这时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红锈林的缝隙照进来,在谷底的积水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野的青铜刀插在解语藤的根部,蓝绿色的光芒与周围的植物产生共鸣,形成一道淡淡的光带。他知道,阿木的解毒植物知识不仅救了他的命,更在他们之间架起了一座新的桥梁,这座桥梁或许不宽,却足够让他们在接下来的旅程中,多一份信任,多一份生的可能。
当五人的身影终于走出毒瘴谷时,阿木的兽皮袋里已经装满了各种解毒植物的种子,他的手指在种子上轻轻摩挲,像是在与它们对话。林野的右臂虽然还有些无力,但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坚定。红锈林的深处,焚星谷的轮廓已经隐隐可见,那里的危险必然比毒瘴谷更加可怕,但此刻,看着身边的同伴,他第一次相信,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解不开的毒,没有跨不过的坎。